来源：《福建文学》2018年第02期
栏目：天下文采
金秋的周末下午，天高云淡，和风拂面。我和作家陈旭驱车去武夷山上梅乡白水村探访柳永遗迹。不料遇上修路，汽车一路颠簸，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四五十公里的路程却花了3个多小时。到了村口，我即到一农家问路，一位20多岁的农民兄弟得知我的来意后，执意要为我做向导，领着我们借着手电筒光深一脚浅一脚来到依山傍水的路边自然村，他比画着跟前的五六幢房子说：“柳永曾住在这个地方，具体是哪里已无证可考。”眼前视野开阔，溪水潺潺，绿波荡漾。不远处，朦胧可见两棵参天大树，我们沿着田埂走到树旁，两棵罗汉松枝繁叶茂，生机勃勃。农民兄弟自豪地说：“去年曾有人出资20万元想买树，因为是柳永当年亲手种的，也是柳氏家族的唯一物证，所以我们不肯卖。”村主任告诉我，自然村有72户人家，没有一人姓柳，听村里的老人家说，当年柳永三兄弟考上进士后，都在外地当官。
10岁那年，柳永的父亲柳宜病逝，母子俩在京城无依无靠，为了生计，母子在叔叔柳寀的陪同下从汴京（今开封市）到崇安县五夫里（今武夷山市上梅乡）投靠祖母虞氏。虞氏系柳永祖父的继室，与柳永没有血缘关系，生活中不免少些亲情。柳永母子俩在武夷山过着农耕生活。柳永一边向村姑学习制茶，一边在祖母和母亲的督导下学习文化。夜幕降临，从农户的门窗射出的光线里，我仿佛感受到柳永当年挑灯夜读的情景。日渐成长，12岁时，胸怀大志的柳永写下了《劝学文》：
父母养其子而不教，是不爱其子也。虽教而不严，是亦不爱其子也。父母教而不学，是子不爱其身也。虽学而不勤，是亦不爱其身也。是故，养子必教，教则必严，严则必勤，勤则必成。学，则庶人之子为公卿；不学，则公卿之子为庶人。
柳永出身名门望族，家族人才辈出，四代出了14位进士，祖父柳崇以博学鸿儒著称，父亲柳宜官至工部侍郎。父辈七兄弟都在中央机关任职。柳永自幼聪慧，见多识广，他生于山东，后来随父亲的职务调整又迁居湖南和京城。柳永勤奋好学，每天晚上都在烛光下苦读到深夜，为了纪念柳永和鼓励后人，乡亲们把柳宅后门的两座无名山命名为蜡烛山和笔架山。
伴着灵气的武夷山水，柳永不久又写了一首《中峰寺》：
板萝蹑石路崔嵬，千万峰中梵室开。
僧向半天为世界，眼看平地起风雷。
猿偷晓果升松去，竹逗清流入槛来。
旬月经游殊不厌，欲归回首更迟回。
走了40多里山路，我来到上梅乡的寂历山，慕名寻找始建于唐初的中峰寺。岁月的尘沙已经吞蚀了这里的一切，当年规模宏大、占地万顷的寺庙，现已荡然无存，但是从1998年由村民自发在遗址上修建的小佛堂以及从小佛堂到寺尾村5里路的距离中，足以推断当年中峰寺的非凡气派。难怪100多年后，朱熹把父亲朱松的墓地选在中峰寺的后山上。我站在朱松墓旁，遐想景福元年（892）“里中有虎患，众捕之，师骑虎出迎”的情景。禅师骑虎出迎的神话故事，风景如画的寂历山，嬉戏的猿猴，娟丽的翠筱，深深地吸引了少年柳永，这里的一草一木让他陶醉忘怀，依依不回。
此时的柳永情窦初开，帅气十足。15岁时，年迈多病的祖母希望孙子早日成婚，在母亲的主持下，选了一个良辰吉日为柳永办了婚事。此时，柳永的词才也小荷露尖角。他广收博采，吸收养分，把民间流行的《眉峰碧》书写在墙上，反复推敲，把流行民谣《武夷情歌》熟记于心，边唱边研究其韵律。柳永从武夷山的乡土文艺以及旅居武夷山的江淹、李商隐、徐凝等的诗词中，悟出了创作玄机，找到了灵感，一气呵成写，5首《巫山一段云》：
六六真游洞，三三物外天。九班麟稳破非烟，何处按云轩。
昨夜麻姑陪宴，又话蓬莱清浅。几回山脚弄云涛，仿佛见金鳌。（其一）
琪树罗三殿，金龙抱九关。上清真籍总群仙，朝拜五云间。
昨夜紫微诏下，急唤天书使者。令赍瑶检降彤霞，重到汉皇家。（其二）
清旦朝金母，斜阳醉玉龟。天风摇曳六铢衣，鹤背觉孤危。
贪看海蟾狂戏，不道九关齐闭。相将何处寄良宵，还去访三茅。（其三）
阆苑年华永，嬉游别是情。人间三度见河清，一番碧桃成。
金母忍将轻摘，留宴鳌峰真客。红狵闲卧吠斜阳，方朔敢偷尝。（其四）
萧氏贤夫妇，茅家好弟兄。羽轮飙驾赴层城，高会尽仙卿。
一曲云谣为寿，倒尽金壶碧酒。醺酣争撼白榆花，踏碎九光霞。（其五）
《巫山一段云》是柳永作词的处女作，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或许是武夷山大王、玉女的神话故事开启了他描写神仙生活、创作游仙词的思想阀门。柳永在武夷山学有所成后，准备赴京城应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