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俣酒吧的生意永远那么火,好像凌晨后才是夜晚的开始。酒吧老板陈粤民是广东人,他具备了客家人几乎所有的显著特点。到东京后,一次偶然的机缘,帮他打赢了一个民事纠纷的官司,一来二去,我们成了在日本比较谈得来的朋友。粤民说我身上有一股东北爷们儿的豪气,有些和律师的理性不搭界。很多时候他都在研究我,兴致盎然地寻找着那个更真实的我。他说得对,我也觉得自己体内某处藏着一个开关,这个开关能恰到好处地自行启动这种性格上的转换器。而粤民呢,平日话不多,说一句便切中要害。
“皓明?好久不见你来了,初晨说你有心事,一个人喝了这么多?”
我扭头看一眼调酒师初晨,他冲我挑眉坏笑一下。
“你说桌子上这些空了的酒杯,它们有思想吗?起初,它们肚子里装的都是他妈的兑了各种东西的水,不管是五块一斤的国产小烧,还是千块一瓶的法国白兰地,有区别吗?我说的是杯子能感觉出区别吗?舌头能感觉出区别吗?心,心能感觉出区别吗?你帮我看看。”
“你想家了?”
我的世界突然静下来,在喧嚣的午夜酒吧里,那些狂魔乱舞的人走不进我的世界,只有粤民的一句话让我狂躁不安的心找到了一小处暂憩之所。
“想家就是想女人,说吧,她是怎样的一个人?”
“少扯,我还没成家呢。”
粤民用好像没进化完的眼眶下的小眼睛死死盯着我,“可以没成家,但不会没有她。”
“换个地方?”
粤民笑笑,把我带到十七层,离地狱只差一层的他的私人寓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