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黄河》2005年第01期
栏目:同煤之页
来到塔林煤矿工作的那年我只有二十二岁,那是辉煌的一九九七年。全世界的中国人都在谈论着一个话题:香港回归。
和大多数的毕业生一样,我来报到的时候是九月。那个激动人心的时刻已被载入史册六十多天。
虽说当初学了矿山机械专业,分配到这所国有大型煤矿,也算专业对口。可这个决定并非我的初衷,所以从未想过要在这里落户生根。感觉上隔膜的很。加之这个地方虽然隶属于与大有市一脉相承的大有矿务局,但它离市区委实太远,一路上劳苦颠簸黄沙盖脸,不对!这里连黄沙都没有,有的只是黑土。下车后行李箱已是黑尘蒙面,不用照镜子都可想见自己此刻的尊容。
这是一个刚刚经过改扩建的矿井,从一个小煤窑一下跃升到年产250万吨的大型煤矿,整个矿山面貌象一个直接从原始社会跨越到二十世纪的人,充满了懵懂的土气和可笑的惊讶。地面建筑、生活设施、甚至人们的工作面貌无不强调着一种极不合拍的慢节奏。
大家都在干部科报到。大多数人填过表格后回家等候分配。只有我当时就被安排了工作,当然是暂时的。说是整理干部档案。大概是那个老科长看我的字比较工整吧。第二天就上班。看着那些人兴高采烈的去享受人生中校园与社会最后的夹缝时光,我想想无所谓,反正离家千里,就当是消遣吧!工作了大约一个多月,那些干部档案已整理的差不多了。从档案里我发现,这里还真没几个本科大学生,自嗟之余不由奇货自居起来。“物以稀为贵”,没准能得到一番重用大显身手。一天做完工作正在胡思乱想,抬头一个人已站在桌旁。
“李科长呢?”他说话时并不看我。
“不知道,好象刚才还在。”很礼貌的回答。心里却在想,科长去哪儿总不会跟我请假吧?
“他回来让他到我办公室来一下。”他好象洞察了我的内心活动,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走了。
我差一点要问他是谁,转念一想不对。肯这样讲话的人一定是科长的上级了。这一个月来矿领导只有一个人我没见过,那就是一把手——简矿长。难道是他?幸亏他没给我时间问出口,要不然岂不是要矿长难堪,当然,也许更难堪的还是我自己。
自信没有给领导留下坏印象,所以这件事我不再去想它。没有几天还是在工作中醒来,又是一位不速之客。一个清雅秀丽的女孩子坐在我办公桌前的椅子上。
“你是新来的大学生?”她抢先发问。
“是啊!你也是来报到的?”
“嗯,就算是吧!”给了这样一个回答,她转过头似乎不敢看我。
“不象!那几天我没见过你。你是来实习的学生吧?”沉闷无比的空气中出现这么一个人,我象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兴奋。
“都不是,我来这里看一个人。”她突然脸红了一下。“是看我爸爸。”
“哦,我说呢!这种地方怎么能养住你——这样的人。”我想找一个词恭维一下,又觉得有些冒失,只好改口。
“这地方不好吗?”她一脸认真。
“何止!只有我这样的须眉浊物才肯到这黑乎乎的地方来,你最好不要来,看过你爸爸后赶紧离开。要不然小心猪八戒来了哦。”我看着窗外一团团升腾的黑雾努力的给她形容着。
“呵呵,你真有趣!怪不得我……”她说了半截话又脸红了一次。
这时科长进来了。“小云?”他有些不相信似地拉长了声调。
“又来看你爸爸?”
“哦,李叔叔,您好。”女孩儿站了起来。
“是,我爸上星期没回家,我妈让我来看看他。”
“是啊!简矿长从国外回来就没休息几天,上星期赶上工作面漏顶,忙了好几天。”
什么?简矿长?简云在我惊讶的眼神中微笑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