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脱掉这些难缠的拉客司机们,我拎着行李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也不清楚自己脚下所踏的这块土地属于东西南北什么方位,只明白这里就是边关,这里就是自己此行的目的地。我沿着出站口的马路,像饭后散步一样不慌不忙地走着,偶尔回头看一眼与自己慢慢远去的车站,心里有种隐隐的酸痛。或许是出于对边关陌生所产生的好奇心理,我总是东瞅瞅,西望望,虽是看景,其实心不在焉。因为迫在眉睫的是要赶快找到能与自己合作的画廊,挣钱多少无所谓,最起码能有个栖身的落脚之地。然而,这人生地不熟的,有谁能收留自己呢?又有谁能认可自己呢?我抬头望了望即将要落山的太阳,感觉此时的阳光不仅没有毒辣可言,而且也失去了温暖,更显示出像似困乏劳累的样子。而我此刻迷惘的不知所措,身心疲惫的丝毫没有一丝再向前走一步的信念和力量。于是,我一屁股坐在地上,从口袋里掏出烟抽了起来。就这样,我不断地抽烟,不断地思索,不断地四处张望……
在烟的麻痹刺激下,我休息了一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站起来拍打了几下身上的灰尘,耳边似乎响起了台湾作家三毛写的《橄榄树》:“不要问我从那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这时,我又边叹气边自个心里呢喃:我从东土大唐长安城而来,为了找寻自己心中不灭的梦想,今天流浪在这千里之外的大漠边关……想到这里,我对自己安慰道:别难过伤感了,现已置身于此,为了生存必须要孤注一掷,迎着困难而上!走吧,找画廊吧!走吧,找画廊吧!走吧……流浪……
我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起来,刚走了几步,一辆三轮蹦蹦车在我身边停了下来,司机操着浓厚的地方口音喊叫着问我:“走不走,去哪里呢?”
不知是我着急要找画廊乱了头绪,还是我对边关的当地人放松了警惕,便脱口应声道:“走呢,我要去画廊,多钱?”
他皱紧眉头疑惑地又问:“哪的画廊?什么画廊?”
我被他问的瞠目结舌,窘困地发起呆来……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将蹦蹦车熄灭,走下车笑呵呵地对我说:“你是外地来的吧?”
我微笑着顺口回答:“是的,我是从长安城来的。”
他紧接着耐心地讲:“我们边关的画廊特别多,光是县城街道里就有一百多家呢,每个乡镇上都有十来八家,甚至有的山沟村子里都有画廊。我们这里来自全国各地的书画家特别多,你是写字的,还是画画的?”
听完他的这番讲解后,我并没有着急地回答,而是集中精力打量起了他的面貌和衣着。他穿着一件沾满许多油渍污垢的绿色破旧大衣,膝盖部位绑着黑色皮子的护膝套,脚上蹬着一双掉了许多块皮子的高筒靴子,头上戴着一顶羊皮毡帽,这帽子虽把他的的头部遮挡的特别严实,但还是无法掩盖住那张黝黑粗糙,饱受沧桑的容颜肤色。最引人注意的还是露在外面的鼻子,像红辣椒一样,显得格外艳丽。不过脸孔上镶有的那双深凹的眼睛,不仅非常有神,而且流露出憨厚的诚实与纯朴。这时,我看着他的眼睛,很诚恳地说:“我是写字的。我也是第一次来到边关,所以对你们这里感到很陌生。师傅,我现在想找个画廊写字,你能不能拉着我,帮忙在县城街道里找找呢?”
司机师傅,侧过身擤了把鼻涕,直接用手将鼻子擦干净后,转过身又用手很自在习惯地在大衣袖子上来回摸擦,并慢吞吞地说:“你没有联系好画廊,这样做不太好吧!要不我拉着你在县城街道找个旅馆,你先住下来,明天起来你自己再慢慢地找吧!”
这次远行我实属出于无奈,从长安城离开可以说是净身出户。深知自己口袋里没有几张钱,加起来的数量也抵不过一张红色“毛爷爷”头像的人民币,要是自己今天找不到合作的画廊,到了明天不要说是住店了,就是吃喝的那张嘴,真的就要挂在墙上喝西北风了。于是,我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掏出烟,给司机师傅发了一支,自己点燃一支深吸了两口,愁眉苦脸地央求对他:“师傅,你就拉着帮我找找吧!一家不行,再找另一家。要是实在找不到了,你再拉着帮我找一家旅馆吧!”
司机师傅思谋了一会,便对我说:“那好吧!我们一般从车站接人到街道都是3块,你要是让我拉着找几家画廊的话,最少10块,你看咋样?”
我终于松了口气,很爽快地答复:“好的,走吧!师傅,你放心,车费我会一分不少的给你的。”
我们很快来到县城,司机师傅开着三轮蹦蹦左一拐右一拐地在街道里穿行,我摇晃地坐在车里,伸长脖子不断地看着这并不发达繁荣的边关县城,心里产生了疑惑:为什么在这个边关地带,书画艺术品能异常的活跃呢?
正当我被这个问题困惑不解时,三轮蹦蹦车停在一家画廊门口,司机师傅喊叫着对我说:“这条街上全都是画廊,你下来自己看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我边下车边思索该如何与画廊老板交流,甚至说服的能与自己合作呢?想到这里,我突然就停止了这一切的顾虑,因为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于是,我振作精神,鼓起勇气走进画廊,面带微笑地对画廊老板自我介绍:“老板,你好!我是搞书法的,是从长安城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