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是出事。
葛冬冬以前进局长办公室浇花都是趁局长不在的时候。局长不在的时候多,葛冬冬就出出进进的,有人来找局长,葛冬冬就说,不在。再有人问,到哪儿去了,啥时候回来?葛冬冬就作神秘状,看着来人说,我从来不打听领导的秘密。这话说得很有道理,一般来说,葛冬冬是知道领导干什么去了的,所以好多人想知道领导的事,还得把葛冬冬当成领导,时不时给一点儿好处。会做事的人,可能不给领导好处,但却总要给领导的司机好处。领导似乎不缺好处,司机却是有一点儿算一点儿的。
领导喜欢花,尤其喜欢枝繁叶茂的花。在领导的办公室里,有一盆君子兰,有一盆发财树,还有一盆一帆风顺。领导想当君子,但也想一帆风顺地发财。这一点只有领导心里最清楚。也许别人也看出来了,但是不说,进来后,看见君子兰,就说:清清雅雅,谦谦逊逊,真有君子之风也。领导就浅浅地笑笑。
葛冬冬像侍弄汽车一样,把领导办公室的花侍弄得生机勃勃。
一上午也没有见到领导进办公室,以为像以往一样,上午在省委或者政府开会,中午跟人一块儿吃饭去了,没有回来。
葛冬冬在离开之前啥也没想开了领导办公室的门进去。
那株君子兰这几天有了要开的意思,几个枝上结了花骨朵,都要在这几天开放。葛冬冬一是浇浇水,再就是看看哪一朵开了,如果花开得太大,得拿根棍子支支。葛冬冬做这些是内行,他家里也养着花,妻子从来不管,都是他管。儿子和妻子给他起过一个名字,叫花农。这个名字好听,有好多人的名字叫花痴,葛冬冬想想,觉得还是花农好一些,花痴多少是有了贬意的成分在里边。
要是葛冬冬动作慢一点儿,也许会听到些什么,但进门的时候,司机小张叫了他一声,说是请他出去吃面。
小张是刚来单位不久的年轻司机,小张经常请葛冬冬吃饭,虽然不是啥好东西,也就一人一碗面,外带一个丸子、一颗鸡蛋、两根豆腐干,但重要的不在于吃什么,而在吃饭的过程。一个年轻的小司机请车队队长吃饭,多少带了一些巴结的意思。
食堂的饭葛冬冬不想吃,正思谋着出去吃啥呢,小张就叫了。但门已经打开了,还是要把准备做的事做完了的,做完了事再出去吃饭也不迟。
葛冬冬想着吃饭的事,他想这一次不吃面了,离单位不远的地方新开了一家云南米线,好几次从门前路过,看见里边的人都很多,或许真的味道不一般。葛冬冬以前也吃过米线,但他吃不惯那种味道,搁一些米线,放几根煮熟了整菜,清汤寡水的,总感觉是在一碗清汤里下了一些烂七八糟的东西。不放一点儿辣椒太没味道,放了辣椒,葛冬冬又会犯痔疮病。
想着这些,他就径直进了领导的办公室。
也是里边的人事儿做得太专注了些,或者根本就没有想到有人会在这一刻进来,事正做在兴头上,已经陶醉其中了。很像是一些开在春天的花,光顾着开了,兴致勃勃地开,风情万种地开,却不料有一股风,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就刮过来了。
葛冬冬是提了也拿了棍子的。他匆匆忙忙地走向花,但他的耳朵和眼睛却被打劫了。
那两个人,正泥鳅一样滚在床上。
葛冬冬一下子呆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