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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纸婚书

浊九慕将何于倾带到了一宿寄居之地,像是普通人家的家里。陈设很简单,内有一桌子,上摆茶几,周围有几张椅子,后边摆着一张床榻,纯白色的被铺铺在凉席上。

现在大概是暑季,阳光从缝隙中照射在浊九慕身上,何于倾有些不喜骄阳,往里缩了缩。浊九慕看到了朝她轻轻一笑,何于倾对上了他的眼睛,脸颊微微一红,眼神往别处一撇,便不再乱动。浊九慕走到床榻前,慢慢将怀里的何于倾平放在床榻,一手护着她的脖子,一手将她的大腿从膝盖下边慢慢铺平。何于倾虽然还是会觉得有些疼痛,不过这人动作够小心,所以也就是疼一下。

何于倾抬起眼眸,望着浊九慕,沙哑地问道:“谢谢你……不过你为何要救我,我与你可无任何瓜葛。”

浊九慕朝她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于倾听完实属无语,这人明知自己说的不是这个,却还要这般开玩笑。

何于倾吐了口气,要是再问也应该问不出什么,就算问出来了也不一定是真的。所以何于倾只好问道:“你是谁?”其实从之前的迹象来看大体都可以猜出,此人并不简单,能让众人如此畏惧,又能布下命令,像是官府甚至是皇宫里的人。但这人又是很神秘,所以并不能轻易去猜测。

浊九慕抱臂靠在墙上,轻笑道:“我不是说了吗?浊九慕啊。”说完,意味深长地看着何于倾。

“……”见他是一直在开着玩笑,并不愿意说出实情。何于倾便不再追问,将目光放在天花板上,眨了眨眼眸开始思索。

原本素白的床铺被血渍弄得很脏,不过何于倾并没有在意,整个人松散地躺在床上。乱遭的发丝散在枕头上,鞋子未脱,单薄的衣裳实属难看,整个人看起来就像病了许久,又像是疯疯癫癫的怪人。

浊九慕看了一眼,转身离开了这件屋子。何于倾没有去看他,整个屋里变得十分安静,暖暖的阳光透着空气中的灰尘,照射在屋里的周围。还能听见屋外有鸟雀叽叽喳喳的声音,何于倾心里平静了许多,但又有些烦躁和郁闷。

过了一会儿,浊九慕拿了盛水的鉴和一手巾放在床榻旁的地上。他蹲下把手巾浸泡在水中,又将手巾拧紧,在手巾上的水滴答滴答地掉入鉴中。他挽起袖子,用手巾轻轻擦拭何于倾脸上的灰尘,何于倾并未拒绝,任由手巾在脸上擦拭。温热的水湿润了脸庞,何于倾的心随着温热的水慢慢跳动。

整张脸擦拭完后,何于倾白净的脸袒露在屋内,仪容清秀,柳叶眉淡舒,眼睫长长掩盖着下面的双瞳,嘴唇有了血色,双颊淡红,不想之前那般邋遢。浊九慕笑道:“也没那么丑。”何于倾将眼神别过,抿了抿嘴唇。

浊九慕又把何于倾的袖子拉开,看到伤痕时犹豫了片刻,担忧地蹙了蹙眉。何于倾睨了他一眼,伸出另一只手将袖子拉回,淡然道:“不用了,我怕恶心到了你。”

浊九慕道愣了一下,又把袖子挽起,问道:“疼吗?”手巾重新沾了水,擦拭着伤口,何于倾“嘶”了一声,舔了舔嘴唇,答道:“不疼。”

何于倾并没有撒谎,一开始到了这个身体的时候,身上的疼痛感是真叫何于倾痛不欲生,但疼了一会儿之后,也就习惯了。浊九慕这般小心的动作,并没有让何于倾觉得有半点疼痛感,反而觉得很舒服,因为从没有这样对待自己。

浊九慕睨了她一眼,不知道说什么,心里可谓是五味俱全。小声道:“你怎么可能不疼。”说着,擦拭的手又小心了许多,生怕弄疼何于倾。

几人沉默了许久,何于倾见他不说话,神色紧张的样子,也不去打搅他,静静任由温热的水擦拭自己的伤口。浊九慕忽然说道:“我自小就是皇宫里的人,不太喜欢里面的人围着我转,他们看着我不开心的样子,就喜欢逗我笑。所以,我会时常装出一副‘我很开心’的样子。”

难怪现在总喜欢开开玩笑,嬉皮笑脸的样子。不过是所谓的“阿谀奉承”罢了,那之前的笑脸也是装的吗?浊九慕还未等何于倾问,就抢先回答道:“不过,之前对你笑,我是真心的。”说完,何于倾心里莫名轻松了不少。哎,等等。他说他是皇宫里的人?想到这,何于倾又惊奇地看着浊九慕。后者也面带微笑地看着她,“嗯哼,大皇子哦!”

何于倾一下子变了脸,差点就起了身,连忙道:“大大大……大皇子?!是草民失礼了!还请大皇子不要怪罪……”浊九慕见她如此模样,有些哭笑不得,“喂喂,怎么这副紧张的模样?你有没做错什么,我怎会怪罪你呢?”

何于倾不敢直视浊九慕,两手捏着背后的被单,支支吾吾道:“是我先前不知道大皇子你是谁,所以……会有些顶撞你的话语,还请……还请你不要怪罪草民……”

浊九慕嘴角上扬,伸手摸了摸何于倾乱糟糟的头发,笑道:“不必这么紧张,你把我当做普通人就好了,像之前那样。”

何于倾觉得脑袋有些混乱,脸有些烫,快速瞄了一眼浊九慕,然后轻轻地点了一下头。浊九慕朝她笑了笑,继续说道:“所以我平时都会听到仆人们议论我说‘大皇子平时很爱笑,是个平易近人的孩子’这样之类的话,这倒给我惹了不少的麻烦,有些人认为我挺单纯的,就会想方设法下毒,亦或是想方设法靠近我。所以我就又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让别人觉得我很难相处。”

何于倾听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说实话大皇子的童年还真是有够悲催的了,笑是装出来给那些围着自己转想要自己笑的人看,不笑是给那些以为自己很单纯很容易下手的人看的,至于最真实的那一面连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那现在面对自己的浊酒慕是用哪一个面孔呢?

浊酒慕说这些的时候是一直面带微笑的,看似漠不关心,一点也不当回事,但何于倾看见他眼里装满了轻蔑和不屑,还带着仇恨。何于倾伸手附在他的手上,未语。浊酒慕愣了一下,何于倾凝望着他的眼睛道:“为什么你非得装出来呢?你用最最真实的一面去面对他们不行吗?你又不是为了他们才改变自己,你是为了自己而活,不是他们。”

浊酒慕听后,笑了笑,道:“你这么言辞凿凿的,还很是让我有些想笑呢,当然,你不这么说我也要这么做的,只不过那时候还小,是我的应急方法,现在他们可没这个胆量让我那样。”

何于倾听后,嘴角不自觉的向上扬起,点了点头。随后,又想到了什么,对浊酒慕说道:“你说了要满门抄斩就不必了吧……有些人是无辜的,现在我只想离开这里就行,至于他们……随他们自身自灭吧。”

浊酒慕有些无奈道:“你这么就这么心善呢?你没听过一句话叫‘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吗?这我可不能答应你。”

料到他会这么说,何于倾闭上眼睛,吐了口气,道:“我是说现在我身上的伤还没好呢,随便杀杀他们也太便宜了吧?不如等我伤好了,再一一算账。先给他们一点活命的时间,要不然怎么让他们知道被宰割的滋味。”说完,睁眼朝浊酒慕来了个邪魅的笑。

浊酒慕没想到何于倾竟是这般心底,愣了一下,随后又哈哈大笑,连忙赞道:“没想到你竟是如此的想法,我还真是未料到,妙!真妙!你这可谓是扮猪吃老虎,好,我先留他们一月,一月后再来慢慢算账。”

一开始,何于倾觉得一个月太短了,以自己身上的伤,起码两个月才能疗好,就算疗好了,行动自不自如也是个问题。不过令人惊讶的是,不出一个月,伤就被治好了,而且行走也很方便。听说浊酒慕找到了一位名医,拿了一种特殊的药方给何于倾医治,很快就愈合了。

一个月期间,何于倾都待在何家的大宅子里,何家的老爷和后娘都不敢接近她,因为周围有被派的暗卫监视,每天何于倾都过得安安祥祥的,不过自己周围多了许多服侍的仆人,有些不自在。在半月的时候,暗卫突然给了自己一封信,是牛皮纸写的,何于倾还以为写的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而已。一看一下子吓到了,上写着何家大小姐何于倾被赐婚为大皇子浊酒慕的妃子,圣旨将在几日后布下。而且,看这手笔倒像是浊酒慕自己亲自写的,何于倾自己在屋里呆了一天才缓过来。

几日后,何于倾被宣皇子妃,众人皆道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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