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亚的目光下意识地在布诺吉尔脸上扫视了一眼，只见这位都统大人的面颊上……流露出一丝惶恐……一丝不忍……还有一丝无奈……
常人看到的，就是这些情绪。
但是艾亚观察地要更细致些，他看到布诺吉尔的嘴角……探查到一丝张扬的微笑……
这只毒蝎……在欢笑。
当看到丹格尔伯爵和卡格尔子爵争斗的时候，他在发自内心地欢笑。
艾亚不知道布诺吉尔此刻具体在想些什么……但是他的这种欢快情绪是无比真实的……
他在激动，他在喜悦……他乐于看到这种争斗的场面。
也不是说这位布诺吉尔侯爵就喜欢内斗，只能说，他在布局，他在掌控全局。
为了达到他自己的目的，舍弃其他人的利益也无可厚非。
明天，应该是轮到第四军团发起新一轮的攻城战了，艾亚看到第四军团军团长基隆斯中将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这一天终究还是他面临的。
他没有任何把握能够拿下华硕城，甚至可以说，他完全知晓了自己的作用和价值……大抵不过就是个消耗品，尽可能地去消耗东凯恩人的兵力和精力……
用人命去堆，用人命去填……
也不必在乎敌我双方的伤亡比是多少……只要能杀掉敌军一个人……就是一种胜利。
很悲哀……很凄惨……
“都统大人……我们是不是应该换一种攻城思路……这几天的攻城效果……您也看到了，形势并没有按照我们臆想中的那样发展……
我的意思是……可以适当地更改一下思路……
或许我们可以尝试着将精锐军队聚集在一起，一击必杀……这样岂不是更好？
也不必消耗这些普通军队……造成无畏的伤亡……
东凯恩人的战斗力我们也都看到了……现在军中已经出现了很多逃兵了……我们需要一场彻彻底底的胜利来激励他们！”
基隆斯中将的目光盯在布诺吉尔身上，显得很真挚……
他原先就是边境四大军团之一的军团长……
原先他的身份完全可以和布诺吉尔相媲美……
只是经历过一次惨败……东部边境四大军团溃败……他麾下的五万大军也只剩下了一万……
实力决定了话语权，所以此时此刻，在布诺吉尔侯爵面前，他选择了臣服和低调。
就算是提意见，也是战战兢兢地……带着一丝祈求的音调……
这要是放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曾经他最看不起的……就是这些处在帝国内部的城池城主
一个个身居帝国内地……不用去面对战争的凶险，却能独享和平……
而他们这些边境军团，征战在边境，守卫在边境……时时刻刻都在用生命护卫这个帝国！
他们用鲜血表明了自己的价值和意义……
他们所创造的和平……被这帮人直接占有了……
而这些帝国内地的城主贵族们是怎样评价他们的？
莽夫？蛮子？武夫？下等人？
当这些称呼被传到耳中的时候，那种心情，那种决然放弃的感觉……清晰透明。
曾经的基隆斯，满身的傲气……
但现如今的基隆斯，却是满目哀愁。
形势比人强，他吃了败仗，但是塔坦尼斯城却是在这位布诺吉尔侯爵的率领下坚守住了……
成功和失败之间，其实也没有多少距离……但有时候却会给人一种天堑之别的感觉。
“所以？你想说什么？你是想让我们放弃既定的计划，去迎合你的意见，选择发起对华硕城的全面进攻？
你觉得，可能么？
还是说，你能担保这样的策略一定就能取得胜利？
你想过没有，若是我们的精锐军队再度被牵扯住，这对军心将是一个怎样的打击？
这样的责任，你承担得起么？
基隆斯中将！毫无疑问，你有丰富的边境作战经验……但是，大多都只是守城经验……
甚至于，连这些守城经验都饱含着水分，你觉得，我应该相信你么？
还是说，你拿什么来证明你自己的实力？”
布诺吉尔慢慢地站起身，目光一直停留在基隆斯身上，停伫了很久很久……
这位布诺吉尔侯爵的语速很慢，慢到让人感到怀疑人生。
但正是因为慢，所以听得真切，让人有思索的时间……
基隆斯的脸色一变再变……一会潮红，一会煞白……最后定格住了潮红的面色……
他感到可耻，感到羞辱……
布诺吉尔这样说，完完全全就是在扇他的耳光，旧事重提……将他的尊严扔在地面上，死死地践踏着……
“布诺吉尔都统！我只是就事论事！若是你足够英明，那么我请问，您第一天对华硕城发起进攻的时候，您麾下的精锐军队伤亡多少？又斩杀了多少东凯恩人？
连您麾下的精锐城卫军都无法对华硕城的东凯恩人造成打击……更何况是那些普通军队？
我们追随你，是为了帝国而战，是希望早日拿下华硕城……
但是好几天过去了，您做到了自己的本分么？
还是说，您觉得自己是一位合格的领袖和统帅么？
我承认，边境四城的沦丧我罪责难逃，但是我的罪责自有帝主问话……
现在我们最重要的，是拿下华硕城！而您现在，似乎有些……失心疯了！”
羞辱，赤裸裸的羞辱。
布诺吉尔之前羞辱基隆斯，现在基隆斯反过来又狠狠地羞辱布诺吉尔……
甚至直言，他不配成为第四集团军的领袖和都统……甚至谩骂布诺吉尔已经得了失心疯了……
这种强硬的态度倒是重现了一些以往的光彩。
布诺吉尔被堵得身体发抖……但是一时间好像也找不到推脱的言语……
这位基隆斯中将的话虽然难听，但是不得不说，句句都在理……
开启攻城战的第一天，他确实没有率领麾下城卫军开一个好头……
那种战绩……拿出来简直玷污了‘精锐’两个字。
“基隆斯！你放肆！我才是第四集团军的都统！你以下犯上！好大的胆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