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5月12日,这是一个举世哀悼的日子。这一天,汶川发生毁灭性的地震灾害。这一天,天安门广场下半旗向大地震中不幸罹难的人们志哀。同属于震中的绵阳损失惨重,隶属于绵阳的铁炉村同样没有逃脱厄运。
在大地震发生的当天,一辆小轿车冒着频发的余震在几乎是真空的公路上疾驶,驾车的年轻人叫张勇,他心情沉重,握方向盘的手在微微颤抖。铁炉村的灾情如何?那里是他的故乡,是他生与斯长与斯的地方。那里有他血肉相连的亲人,有他日夜眷恋的父老乡亲,他们的房屋还在吗?他们的人身安全吗?他想尽快知道这一切。
路到了尽头,汽车停在路旁,距村里还有很长的路,剩下的那段崎岖泥泞的山路只能靠双脚去丈量了。
这条熟悉的山路他走过无数次,到镇里上学时走过,去城里打工时走过,这一次走,他的脚步却显得格外沉重。
到家了。家在哪里?出现他眼前的是惨不忍睹的一幕:家里的老屋坍塌了,无助的家人们在废墟上饮泣。不幸中的大幸是家里人没有伤亡。
铁炉村穷啊,全村人居住的大多是上个世纪建的土坯房,有一半以上的房屋在这次地震中倒塌,父老乡亲面临的是同一个困境——居无定所。
重建家园是当务之急。张勇折身返回绵阳,买回几吨重的建筑材料。因为没有路,拉建材的大卡车进不了村,只能将那些砖瓦砂石卸在距村口5公里远的能通车的公路旁,然后再化整为零,人抬肩扛转运到村里。如果有一条公路能通到村里该多好啊!张勇和全村人一样,人人都有这样一个强烈而美好的渴望。
这个强烈而美好的愿望能变为现实吗?在重建家园的日子里,张勇思考最多的是这个难题。
铁炉村又称铁炉沟,铁炉沟三面环山,地貌呈铁炉状,因此而得名。村民按照地势高低将村子分为上沟、中沟和下沟,无论是种水稻的下沟还是种旱粮的上沟,由于大山的阻隔都是落后的夹皮沟、穷山沟。这里没有工业,没有现代化的农业,在这个近乎与世隔绝的“城堡”里,人们还过着靠天吃饭的苦日子。当地村民中流传着这样一句顺口溜:好个铁炉沟,三季两不收,若是收获了,又算过一秋。铁炉沟的特产是“光棍”,全村1000多口人,“光棍”就有100多个。因为穷,本村的姑娘远嫁外乡,外乡的姑娘却没有人自愿嫁到铁炉沟当新娘。
铁炉村贫穷的根子是因为没有路。这是铁炉村人的共识。
铁炉村人吃够了交通不便的苦,从村里到镇上,5公里的路要走上大半天,盼了一季等了一年收获的农产品,要靠手提肩扛去镇上换回几块维持生计的零花钱,遇上天时不利,眼睁睁看着一年的收成烂在地里,只有用泪水洗面。
张勇的家住在下沟,家乡的贫困一直深深地烙在他童年的记忆里。
铁炉村有个村小,教室是危房,课桌用的是棺材板,阴雨天在露天上课,黑板挂在院子里的一棵核桃树上。
上中学了,学校在镇上,身上背的是比书包还要沉重的干粮和咸菜。
磨难就是财富。贫困让这个农家子弟有了理想,有了追求,有了人生的方向。
从小学到初中,张勇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最先入队,最先入团,先后担任过少先队大队长、校团委书记、学生会主席。初中毕业了,张勇如愿以偿地考上高中,出人意料的是他放弃了学业,选择的是退学后打工挣钱。老师和同学为他失学感到惋惜,可很少有人知道这是他无奈地选择。当年,弟弟考上初中,他考上高中,父母为难了,他们供不起两个孩子同时上学啊,懂事的张勇自愿做出牺牲,把上学的机会留给了弟弟,自己打工挣钱补贴家用。学校的老师体谅他的难处,为了帮助他走出困境,安排他留在校办印刷厂打工。
学而优则仕。这是传统的仕途观念。
上高中——上大学——进城找工作。这是张勇为自己设计的美好前程。
命运常常对人不公平,如果不是贫困,张勇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勤奋和努力实现自己的理想。当他看到同窗走进自己可望不可即的理想高地时,也感叹过命运,可他并没有向命运低头。他一边打工,一边自学,通过自学,取得大专文凭,考取了会计电化证书,广告从业人员资格证书,通讯从业人员资格证书……在校办印刷厂,他努力工作,把一个小小的校办厂办得红红火火,被提升为副厂长。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张勇在追梦的路上走着走着,突然发现一扇希望的大门在眼前洞开了,他决定走出去闯一闯外面的世界。于是,他带着梦想,走出大山,走进城里,经过若干年的打拼,在城里创办了广告公司、装修公司、通讯工程公司,不但有了自己的产业,而且在城里买了房,买了车,成了家,成了身价千万远近闻名的“大老板”。
张勇成功了。他是铁炉村人的骄傲。如果他不改变初衷,沿着自己开辟的致富路继续走下去,明天一定更辉煌。一次同学会,改变了他人生追求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