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寄生在尸体脑中的菱花虫,名字正是来源于其酷似四瓣小百花的姿态。
菱花虫主动脱离了宿主?
影菱这个品种对活人无害,何况菱花虫离开了宿主也活不了半分钟,龙珩蹲着检视白衣孩子们迅速腐烂的躯体。
面容果然与小棱一模一样,共同出自在那个叫奚亭的女人的实验室。
二十六年前桑景棱和齐川这对兄弟的诞生是神赐的今生仅此一次的成就,那女人却看不穿,妄图再次复制。
除了多造杀孽,又得如何?
菱花虫寄生的肉体死亡时往往干瘪成灰,白衣孩子们却像溶解似的化作漆黑腐臭的液体。
“夜歌?”龙珩想起监控录像里桑景棱提到的名词。
夜歌是柄内含剧毒的短剑,露娜死于它的毒素,假死复生之后,体内残留的毒素又被饥饿的影菱摄入。
难怪露娜不停地伤害影菱,她没有体力逐一毁掉影菱的头部,只能出此下策。
不知道它的主人是否知道夜歌之毒对于影菱竟然是强力化尸水般的效果。
菱花虫们纷纷坠地,雪白的虫尸落在漆黑的腐液里,格外刺目。
门外传来文若的尖叫,刚刚还为这小姑娘不惜冒险也绝不放手的拼命精神改观了些许对她的评价,瞬时又回到了低谷。
两个人,就算文若的两年大学的专业训练白读了,林宪好歹是个警察,最不济也是成年男性,竟然连个重伤患都搞不定。
连桑景媛医生都不如呢。
龙珩刚转身要回去支援,脚底忽然一空。
这一次肯定不是影菱在搞鬼了!
主楼里还有第六个人!
相比起二楼热热闹闹的拆房场景,地下室里“咚咚咚”节奏感清晰的敲门声持续了不下五分钟。
被困的两人不再说话,气氛顿时安静得诡异。
岳清紧盯着大门,脸色煞白。
他听出来了,这敲的分明是里侧的门。
幽绿的安全出口指示灯下,别说人了,空荡荡得什么东西也没有。
“那个……不会又是影菱吧?”岳清问。
桑景棱飞快地瞥了一眼身后,他无法忍受极黑的环境里单独的光源。
“有可能。”
“可能因为宿主是小孩子,这一群影菱有点人来疯,你最好别理它。”
岳清默默地坐回了原位,他怕自己实在忍不住去打量大门前的情况,还学着桑景棱背过了身去。
“顺带一提。”
桑景棱打了个哈欠,又说。
“你也看到那扇门是电控的了,主电脑管理着这座研究所。
地下室是主电脑的盲区,门上挂着的牌子前两个字可不是瞎编的。
所以门只能从外面打开,里面敲门敲到手断都是没用的。”
直到最后一句出口,岳清才明白桑景棱不是想和他闲聊消磨时间的。
他立即起身,却在门前看到让他汗毛倒竖的一幕。
一只素白的手在空中维持着捶门的姿势,停滞不动。
只有指尖到手腕的那部分存在。
几句话前他才刚刚确认过门前什么也没有!
“你看到了?”岳清问桑景棱。
桑景棱耸了耸肩。
“有个傻子闲的发霉吓唬人玩,难道你要陪着他一起发傻?”
黑暗里飘来极轻的“呵呵呵”的笑声,时而在左时而在右,总给人撞鬼的错觉。
但那是个人。
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两拨人同一个夜晚闯进这座档案馆的巧合,这个人就是杀死了露娜的凶手!
他进入地下室想要得到什么?
岳清抖开甩棍,横在身前。
这年轻人是个伤患,身为警察更是必须保护群众。
桑景棱又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眉心。
他太困了,甚至于无力起身,这很不正常。
“岳警官,门口左侧两把外有电灯开关。本来不想告诉你的,免得你看到不该看的。
不过既然某人怀着敌意,我们也得找个合适的场地好发挥不是吗?”
岳清犹豫了一下,他担心在他离开的片刻藏在暗处的敌人袭击看起来已经丧失还手能力的年轻人。
一声巨响里,地下室中央的楼板却塌了一个大洞。
“阿珩姐!”
桑景棱清晰看见龙珩从洞中掉落。
“闭嘴我没事!愣着干什么开灯去!该死的向云扆老娘和你没完!”
龙珩火气很大。
家传的易怒。
随便谁,从二楼穿过两层楼板掉到地下室,经历七八米的自由落体,都不可能还保持着好脾气。
她在最后一刻调整好姿势,双脚着地,屈膝直至跪在地上来缓冲,砸得水泥地板满是皲裂。
龙珩和桑景棱一样并非人类,虽然没有桑景棱明确体现在外表上的异常,身体强度远在普通人类之上,才能无伤着地。
但一身灰尘是免不了,木雕发簪早已遗落,长发披散,难得地狼狈。
岳清扑向门边,一掌拍在电灯开关上。
地下室还是用老式的钨丝灯管,嗞了好一会儿,才陆陆续续亮起。
水泥原色的墙壁上留有明显的火烧痕迹,地下室是齐阳制药厂时期兴建的,面积大概在四分之一个足球场大小。
也是怀亚特委员会在其上盖档案馆的主因。
错综复杂的管道和粗大的电缆在地下室里交错,连接用途不明的精密仪器以及架在高处的玻璃水槽。
管道和水槽里充满了昏黄的液体,水槽里漂着暗红的肉块,有些已经长出了清晰可辨的大头和四肢。
蒙着厚厚灰尘的仪器上贴着褪了色的标签,上面写着“第二子宫系统”。
岳清一直不明白如此之多的孩子要如何从受精卵发育成胎儿,原来不经由女性子宫的体外怀胎技术已经成熟并且应用了多年。
从听到桑景棱说出“我们不是人类”之后,岳清发现自己的接受能力直线上升,见到什么都不奇怪了。
至于敲门的那只手,仔细一看其实是个造型逼真人手模型,手腕之后带着涂了哑光黑漆的长柄,完完全全是个恶作剧道具。
被称为向云扆的第六人没有现身,无论是管线还是水槽之后,地下室里有太多可以藏身的阴影。
岳清扶起虚弱无力的桑景棱,和龙珩汇合。
“怎么样?”龙珩问。
桑景棱摇了摇头。
“不太好,困得不行。姓向的擅长用毒,估计早下手了。”
龙珩咬了咬牙,还好不是致命的剧毒,这向云扆还没有疯狂到正面与怀亚特委员会为敌。
她摸了摸义弟的脑袋,将他交给岳清照看。
不揍一顿出气显然是不行的。
头顶的大洞里,文若探出头来,双手拢在嘴边大喊:
“分部长!前辈!突然冒出来好多蝴蝶啊!我对鳞粉过敏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