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了什么？”
好一番解释后，何清才松了一口气，问道。
陆潇潇平复了下心境，微微沉吟，不确定道：“牧族？”
何清微微点头，“无论如何，都要去看看。”
无论是自己扑朔迷离的身世，还是为那传说中的纳魂海。远在兽界未知地的牧族，都需要走一遭。
不过，他随即扫了周围一眼，转言道：“那对这些东西呢？你准备怎么办？”
若是放在以前，他自然不会关注这些早已被搜刮过的废墟，但现在以她的立场，意义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陆潇潇微微沉默，俯下身来捧起一抔骨灰，说道：“或许，我的确是云族人。”
谁也不知道，她之前在那传承与感悟的过程中，都看到过什么。
不过看她的落寞神色，何清能猜到一二，所以并不想问。
“要让你家人过来吗？”何清问道。
毕竟是祖地，像陆家这种传统的大家族，对传承格外看重，今日之发现，必将载入陆家史册。
陆潇潇却是微微摇头。
“为什么？”何清略感诧异。
陆潇潇摊开双手，任由那些莹白的骨灰从指间淌落，她的眼神却一如既往的平静。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这个世界大部分人应该都是来自这远古四族，难道都要祭拜祖先吗？“
何清更加不解，以他对这妞的了解，对这种大事，她不应该如此淡漠才是。
陆潇潇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神像，只是轻语道：“我不喜欢这个云族，他们留下的东西太过绝望，太过消沉。”
“事实本就如此。”何清说道。
放在当年那场浩劫，连无伤存在都不能幸存，寻常人的绝望，很容易想象得到。
“历史归历史，与现在无关。”陆潇潇平静道。
“你在逃避什么？”
陆潇潇微微摇头。
看着周围惨淡的废墟，何清想要再说些什么，陆潇潇却是接着说道：“自欺欺人也好，漠视历史也罢，总之我不想让有些东西传入外界。”
她转过头来，盯着何清，认真说道：“这个世界，需要信念。”
“哪怕是自欺欺人的信念？”
“是的。”
“好吧。”
何清无奈耸肩，只好收了些许重要东西，与她一同退了出去。
一道道石门再次开启，传送阵法再次闪动。随着两人离开，这个世界彻底步入死寂。
唰！
退至大荒中的幽林之后，陆潇潇回首一鞭，将传送阵法彻底摧毁，整个大荒爆出了一条数千丈长的沟壑，宛若大荒的伤疤。
何清不禁无语，“就算你不喜欢你先祖的传承，也不用这样吧？”
这一可了不得，竟是蕴含着一丝时空奥义，直接断掉了一切修复的可能性。
看来这场领悟，这妞也是收获极大。
陆潇潇却是毫不在乎，“新的一轮劫难都来了，现在才发现，太晚。”
“如果这一次，这个世界承受不住，那这传承毫无意义。”
何清想了想，道：“如果这个世界能成功度过这一劫呢？”
“那就更没意义。”
“你这也太极端了，你能确定直接弃掉云族的传承，以后不会后悔？”
“没错，我一直都是这么极端。”
何清哑口无言，他没想到，看似很随意的她，一旦认真起来，竟是如此坚决与果断。
这般说着，两人已经渐渐离开这片暗无天日的幽林。
或许，在数千年甚至万年之后，这片遗迹空间才会耗尽能量，逐渐崩解，重复血渊秘境那处小世崩塌时的景象。
“其实...那天在无相山之上，陆尊者说你很有资格做下一任的掌门，因为你有作为执行者的魄力。”何清说道。
四大古老家族，人界浩劫的这些事情实在太沉重，他其实也不想谈太多。
陆潇潇微微沉默，说道：“我不喜欢当什么掌门，也不喜欢那些复杂的因果，我只喜欢修道。”
“当然，前提是能活着。”
何清觉得这句话真是说道心坎上了，不禁有些开心，说道：“我也不想当掌门，更不喜欢那些复杂的因果与命运。”
“简简单单的，挺好。”
陆潇潇不禁看了他一眼，心想你不这么说，我还真考虑着能不能把未来掌门的位置丢给你呢，毕竟祖师都默认了。
现在倒好，黄了。
两人共行，安静了片刻。
何清却是忽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陆潇潇疑惑。
何清想了想，说道：“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说，我们两个是不是真的挺合适的？”
陆潇潇也微微一怔，停下了脚步，看了看何清。
何清认真地盯着她，想从她的眼中看到些特别的东西，听听她的看法。
短暂的等待，却像是一个纪元那么漫长。
“我觉得，我们这样做朋友挺好的，不是吗？”陆潇潇收回了目光，面色不变。
她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保持着这种不远不近的距离，她很喜欢。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想法，连陆尊者都很无奈，为此不知训斥了她多少次。
何清摸了摸鼻子，感觉有些尴尬，心想这算是被拒绝了吗？
陆潇潇也察觉到了他的情绪，觉得自己回答这么快，好像是有些伤人了。于是刻意放慢脚步，与他沉默着并肩而行。
虽然是实话，她心中依然有些忐忑，偷偷观察着何清。心想应该不会像那些狗血故事所讲，这下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吗？
不过看着何清神色，好像叶不是那么伤心的样子...
“对了，那天我娘跟你说了什么？我怎么感觉你有点怕她？”片刻后，何清问道。
“没有啊，那是敬畏。你娘那么厉害，她所走的路，一直都是我追寻的目标。”陆潇潇说道。
“真没说什么？”
何清将信将疑。他总觉得这妞有时候满嘴跑火车，骗人都不打草稿的。
“真没，哦对了，她说你是个好孩子。”
何清：“？？？”
陆潇潇眨了眨眼，笑嘻嘻道：“她还说...心火诀的确挺适合我的，如果你什么时候不想用了，送给我也行。”
何清翻了个白眼，“当我没问。”
当两人回到陆家时，真正的跨界传送阵法，已经基本上准备完毕。
经历了那几场挑战，整个陆家也慢慢安静了下来。不少嗅觉敏锐的长老，甚至亲自登门拜访何清数次，可惜无一人能再见到他。
在整个陆家，何清与陆潇潇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谁也不知道两人究竟在何处。
无相山顶，陆尊者却是睁开了眼睛，静静地看着苍穹之上划过的一道流光，看了很久。
“这个世界，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
巨兽之界。
一片辽阔的无人区之上，忽然有两道亮光闪过。
轰的一声，恐怖的气浪向四方散开，将无数碎石掀至数百丈高空，狂风呼啸，烟尘滚滚。
两道身影，安然地站在了荒原之上。
“这便是那片传说中的蛮夷之地？”
陆潇潇摊开双手，运转心法，感受了下周围匮乏到极点的天地灵气，好奇问道。
何清微微点头，“这里的天地灵气奇缺，最好封闭气穴，防止灵力外泄。”
这般说着，陆潇潇却是直接运转灵力，顿时有一缕缕淡淡的雾升腾，有惊人的灵力气息释放。
周围天地有所感应，片刻后便有一只灰扑扑的鸟飞了过来，落在她的肩上，微眯着眼睛假寐，显得很是舒适。
陆潇潇觉得有些意思，伸出手指轻轻挑逗着这只灰鸟。灰鸟便叽叽喳喳叫了起来，显得很是欢快。
“你看，哪里荒芜了，本仙女到哪里都受欢迎。”她微微挑眉，得意道。
“它是喜欢你散发的天地灵气。”
何清一时无语，心想你是不是被那银发小狐狸带偏了，现在怎么也一口一个本仙。
何清看了看她，却觉得这般肆意挥霍，更像是个漏气的气球。
“悠着点，别没两天就漏光了。”何清忍不住提醒道。
“你才漏光了。”陆潇潇瞪了他一眼。
“我还有阵灵。”
“我的灵晶大把。”
陆潇潇扬了扬指间的储物戒指，蛮不在乎。
何清彻底无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