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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未逢春生(二)

机枪的子弹就像是一把把镰刀,切碎了那些人的肢体。子弹所带来的震慑力不是能用言语所表达的。众目睽睽之下,唐文超的眼神依旧如同他被关进禁闭室的那天一样,无辜而又不解。

盛华开始执掌整个桑口市军事隔离区了。他所带来的不仅仅是变革的开端,他带来的是更多的灾难和恐惧。几乎没人知道真相,但是他们所能知道的,就是每天按劳动力来发放食物和水,他的嫡系部队和带来的幸存者中,多数人被安排成了能优先领取物资的人员。他安排了大量的人力开始在外围修建跟结实的隔离栏和铁丝网。老弱病残在他所执掌的隔离区内,已经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累赘。这里面,就包括了冯艺。

他不断派遣着1、2、3连的士兵和军官们外出寻找船只。但是却分配着少量的食物给他们,子弹补给更是可怜。为的就是怕他们聚众造反,只要子弹给的不多。那他们在射击完现有的子弹后,就不会再做出更有威胁的举动了。那时候对付他们就是易如反掌。

【桑口市军事隔离区,第188天】

何鹿山把秘密悄悄告诉了冯艺。她的肚子已经越来越大了,但是越来越少的补给让她近期的状态有些下降。冯艺说:“真的?真的?难道,我们有希望了?”“嗯,只是现在不要说出去。我要时间来筹备。不要张扬!更加不要对你那几个战友说,她们有些人已经为了物资愿意卖身给盛华了。她们已经不可信了。”“嗯。我会的。”何鹿山把偷偷揣进口袋的维生素片交给了她,“你,你从哪拿的呀?”“放心,军需官是我铁哥们。他有办法。”“真是太好了。我最近感觉肚子里的小鹿山很需要这些维生素。”“哦,对了。这是我用东西换来的,别一下子全吃了。”他把数包压缩饼干从口袋里拿了出来,藏在了床边上。这是他为数不多可以做的事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抽过烟了。那只剩最后两根的烟盒,还是在他左胸口口袋里‘沉睡’着。

池青和他总是会在晚上安排见面,他们一直在商议着什么,但是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池青正在秘密地私藏子弹和食物补给,而何鹿山则不断试图与盛华的嫡系部队打通关系。这样他们就有可能加入到盛华的嫡系部队中,获得更多的物资给养。

南部岛的严冬无时不刻在考验着人们的意志力,外围负责建筑隔离栏的人们时常会有体力不支的现象。而那些人,一旦在定期的休息期间内不能缓冲过来。他们就会被流放到外面去,甚至是被枪毙。因为他们已经没有多余的利用价值了。盛华在那天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他称这里为‘新世界’,却做着种种反其道而行之的事情。他似乎就像是下一个唐文超,但是他却比唐文超更有手段。这种人是可怕的,是一种灾难。

池青和何鹿山的计划就在这样的环境下一直实施着。他们和另外几个人紧密配合着,身怕走漏了风声。说起他们的秘密,其实猜也猜得到,他们在北边沿海的地段,发现了2辆渔船。虽然说是使用的旧式发动机,但是这两条小渔船的出现就好比给了他们重生的希望。池青特地检查过渔船的油量,应该说是足以让他们驶过跨海大桥这些距离了。

盛华现在所表现出的,就像一个精神病一样,他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甚至会在独自一人时喃喃自语。他在歼灭了所有感染者后,又叫人杀害了唐文超所带领的所有人,他们就像是一枚枚弃子,被盛华‘扔’在地上。他也知道事情会败露,于是乎,一不做二不休,杀了所有原宪兵队的成员们,只要是能扯上他所想的那些敏感词汇,他一律都照杀不误。当然了,跟随他能够进入隔离区的许多人们,都不相信这会是他做出来的事情。他们纷纷站在盛华帐篷外,直到盛华下令把他们赶走。结果,其中一个老头子,他放声辱骂着盛华现在的所作所为,说他是小人携才以为恶。

盛华闭着眼,他右手一摆,这些人再也没有出现过。他最终成为了人们心中最顾忌的那类人,那种人。从那天之后,盛华内心的刚愎暴戾便显现了出来,他每天阴沉着脸,愁眉紧缩。

“好了,鹿山。咱们今天就这样吧。阿龙会继续下一步的。”池青眺望向了远方,尽管那是一片黑暗。“多希望,天底下能少些私欲。疫病爆发,首都沦陷,你我虽然是军人,但现如今和待宰的羔羊有什么区别?本以为,唉…………”何鹿山没有接话,他默默转过身去。走了几步,他回过头,说:“连长。我们都不再是昨天的自己了。你知道么?”他的话让池青一时语塞,池青没有说什么,回过身,走开了。

偷渡过海的计划,实施的非常成功。仅仅过了一个月,所有的干粮、水,就连武器的弹药补给,他们都非常顺利地藏匿足够了。知道整个计划的人除了池青、何鹿山和冯艺,还有阿龙、小董和另外几个普通民众。他们一共10个人。正好可以坐够两条小渔船。渔船的面积不大,里面的空间也不大,但是渡海那是完全没问题的。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把物资全部带出去,这是最关键的问题。建筑外侧隔离栏,肯定不行。因为那里有盛华的人看守着,只有跟随外出搜寻物资的队伍才有机会。所有人里,目光基本都放在了何鹿山、阿龙和小董身上。“问题不是在于如何加入外出搜寻的队伍,问题是在于怎么把东西放出去后,再由我们的人拿到船坞那里去!”何鹿山又提出了个问题,他自己也被自己给难倒。难不成,要强行冲出这里?这估计还没出去就死完全了……

阿龙的眼里闪了‘光’,他马上说道“对了!我有办法!”“什么办法?龙哥?”阿龙用手指了指东侧,“还记得那几个呗钢丝钳剪出来的洞么?”“那里?!那里不是已经被封上了么?”“哈哈哈哈,这你就没我机灵了,连长。告诉你啊,我在你被撤职之后,就负责修那几个洞。我自己亲手弄的,能不知道?”大家的脸上都挂上了笑容,池青赶忙问了下去,“阿龙!你不是在忽悠我们?”“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那你可真是我们的恩人啊!”“哈哈哈,什么恩人不恩人。盛华那狗X养的,我们先逃出去再说吧。现在天天食不果腹的,能干个锤子?”

池青挠了挠自己的头皮,“你说的对。我们得徐图后计。保住自己才能保住其他人!”

这天夜里,大家都睡了个踏实觉。

【桑口市军事隔离区(新世界),第200天】

“快快快。快点儿。1队的报告他们已经出去了!”

“怎么出去的?!”

“哎呀!东侧的那几个洞!给他们重新弄出来了。”

“快追!先别上报给盛营长。千万别!我去去就回!”讲话的人是盛华队伍里的一名军官,他应该是负责隔离区的另一个负责人。

逃出来的一行人,已经到达了1公里外的区域。他们暗杀了一支巡逻队的成员们,结果千算万算漏了一个。正是这名被遗忘的,他在众人逃之夭夭后汇报了这个情况。随之出动的,则是整个负责巡逻工作的连队。盛华所定下的规矩是一人犯错,连带所有的相关人员。如此严苛的规定,怎能不让他们倾巢而出?这名军官带领着所有外围的巡逻队开始追捕他们一行人。

“还有多远啊?鹿山,我好累。”冯艺撑着自己的腰,慢慢吞吞地走到了队伍的最后面。“阿艺,再坚持下。船坞就在不远的地方了。”“鹿山,我们还有大概十多公里才能到那里呢。要不,先休息下?”池青看着冯艺的脸,他又看了看其他人,“主要,哎呀,他们追上来。那我们所有人岂不是都得遭殃?”一个女人忍不住说出了自己最想说的话,她本来是名律师,但是目前看来,她所分析的事情也是事实。何鹿山一把抱起了冯艺,“行了。咱们就这样继续吧。我能抱得动她。”一行人的速度继续是小跑,就他目前的状态来看,很可能坚持不了多久。

众人渐行渐远,消失在了这片街区。几分钟后,追捕他们的巡逻队便匆匆赶来。“成凡!你是狙击手,会追踪吧?”“报告!我需要看看地上的痕迹。”成凡不知道逃跑的人竟会是自己曾经的连长和班长,他仔细看了看周围布满灰尘和垃圾的路面,“我估计,他们应该是向着前面走了。应该已经穿过这片区域了。”“你确定么?”“嗯!”“所有人!继续追!都他么的给我跑起来!细心点!不要错过任何可能的蛛丝马迹!”军官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水,他太着急了。本来自己好不容易换来的职务,第一个礼拜就成了这样的局面。

何鹿山喘着大气儿,把冯艺放在了地上。“行了。我们休息会。大家都累了。”“咱们休息几分钟,继续往前。船坞在沿海的别墅区那里,我们还得花时间把两艇小渔船拖出来。”一行人在一栋废弃的破房子里暂时休息了下来。何鹿山的心情十分忐忑不安,他担心冯艺怀着身孕的身体受不了这么需要体能支持的强度。“你赶紧怎么样?”“我倒没什么,之前感觉有些紧张,有点缓不过来。现在好多了。你抱着我走,不累啊?”“嘿,还行。休息下就行了。”何鹿山看了看另外几个人,除了阿龙、小董和池青,那几个随行逃出来的民众,却都聚在一起,他们也没谈话,就坐在地上休息。

何鹿山想起了许多人,自己的4班早在隔离区内部爆发感染的时候就所剩无几,成凡加入了盛华的队伍里。原先3连能信任的人,如今都在自己身边了。

脾气急躁的廖勇看不惯盛华的所作所为,去理论。结果被盛华当场枪毙;新来的排长,老罗,发挥了他最习惯的墙头草风范,带着3排的人倒戈向了盛华强大的控制权下;而自己所在的3连,许多人都被派出执行搜索任务,短短一个月里,所剩无几。

想到这些,何鹿山便紧闭双眼。他又想起了陆云生。

“走。我们得继续上路了。胜利就在前方!”池青从地上起身,把步枪重新挂到了肩膀上。他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走吧……”

正当大家走出这栋废弃破房子时,池青厉声喝到:“快进去!快进去!看见巡逻队的人了!”他顺手关上了这栋破房子的门,“快,快躲起来。他们是朝着这里来的。大概就一百米左右。没看见我。”池青顺手打开了步枪保险。“快,这里有二楼。我们上去。”其中一个女孩子拉着冯艺,带着她上了二楼。

何鹿山这才发现,这栋屋子其实装修的很不错,一楼的客厅、厨房、书房都很中意他的风格。但是这时候没空想这些东西,“听着,他们很有可能会逐一排查每间房子。只有这里才有值得搜查的住户房屋了!”“那,那怎么办?连长?”“别慌,小董。我们可以在里面杀掉他们。这个破房子构造稍微有些复杂,我们能和他们绕。绕到他们后面,暗杀他们。记住,别让他们发出声音。”“真倒了血霉了,怎么会追来的?!明明已经搞定那些人了。”“很可能,是漏了一个。不然两个人人,我们肯定会遭受到枪击的。”

四个人躲到了自己认为隐蔽性最好的地方,他们都带着自己的匕首。这给了他们很好的机会。

“他们到底出来几个?”“我怎么知道?!”“真的是服了。这下好了,要是找不到,我们不得完犊子?”“别说了,碰碰运气吧,我们去看看这屋子。随便找找吧,我反正已经准备好被扣食物了。”‘啪’随着门被踹开后,俩人端着枪,步入了这栋废弃的破房子里。

何鹿山尽力减小着自己的呼吸声,他已经从衣柜里看见这两人了。都是生面孔,都是不认识的人。这让他足以狠下杀心来。那两个士兵倒是很警惕,两人都是一直互相掩护着。“好像这里没人吧?”“我也觉得没人。”这时他俩走到了何鹿山所在的书房,这个书房除了桌椅、书柜只有这个衣柜可以躲人了。两个人径直走到了衣柜前,但是没等他们打开,二楼传来了‘咚’的一声响,就像是什么东西沉重的砸在了地上的感觉。“喂……上去看看。”俩人迅速走到了楼梯那,“掩护我。”

其中一人蹑手蹑脚地踏上了楼梯台阶,就在这时,池青和阿龙两人突然从后面的墙后冲了上去。两个人配合的天衣无缝,一个撂倒在地,一个则被死死地掐着脖子。何鹿山则狠狠地把匕首捅进了一人的胸口,直到那人断了气,他才松手。小董则和池青一同控制着另一人,“把他枪拿了。”池青一脚踢开了那把枪,“说!你们来了多少人!说!”他的右拳直接打在了那人的鼻梁骨上,传来了清脆的骨裂声。“说!来了多少!”

那人缓缓道出:“整个,咳,整个巡逻队……别杀我……我只是想活命。饶了我吧。”池青又一拳打在了他脸上,“你们怎么知道的?嗯?!你们打算往哪里继续搜索下去?”“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跟着那新来的头儿,一路都向这个方向来。”池青看了看身后的阿龙和小董,“你们怎么说?”他的眼神是朝着阿龙的,“打晕他吧。对了!你有无线电没有?”阿龙随手掏出了他的单兵无线电设备,“告诉领头的,这里没有发现任何人!你敢说其他的,老子先把你肚子划开!”“…………好,好。我照做。饶了我吧。饶了我吧。”“那就找我说的做!”

随着他向上级汇报了这里的情况,大家的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下来。阿龙用枪托砸晕了他,“这下总算是保险点了。”“不,不算。”何鹿山把匕首再一次捅进了这人的胸口。“这样……这样才保险。这种人留不得!”小董最不忍心看到这种事,他不害怕感染者但是他不想看到彼此之间互相杀害。池青和阿龙默默认可了他的行为。

“我们先把这两人的尸体藏起来吧…………”池青托起了另一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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