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门外，肮胀的街道上嘈杂无比。
众多衣衫朴素的平民正与城镇卫兵扭打在一起，不时有人摔倒在满是污秽的地面上，磕破了额头，鲜血直流。
“这是怎么回事？”
陈毅挤开堵在门口看热闹的人群，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
在训练有素的城镇卫兵面前，这些平民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被动挨打。
但即便如此，他们却并没有退怯，反而还朝着卫兵们怒吼着。
“只有圣火才能拯救我们！你们这些愚昧的家伙，难道也想当那些可恶的贵族的走狗吗？”
一名灰色衣袍的男子被卫兵撞翻在地，正坐在地上向着面前的对手大声呵斥。
“圣火？这又是什么东西？”
陈毅皱着眉，看向同样也是从人群中挤出来的洛林，但这位同伴也是一脸疑惑地摇头。
“前面那些是牧火教的教徒。”
这时，身旁有人出声解释道。
“牧火教？”
陈毅看向身旁，只见一名皮肤黝黑的男子正看着自己，他当即认出，这是刚才邻座的那位顾客。
“牧火教？这是什么教派？我离开北部的这段时间里都发生了什么啊？”
蓝头巾同伴就站在黝黑男子的身边，听到他的解释，不禁问道。
“我只是听说过他们而已，也并不算是很清楚...”
黝黑男子摇摇头，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
“这个教会应该是最近才发展起来的，他们在前段时间还曾经在广场上宣传过他们的教义呢。”
“宣传教义？”
蓝头巾同伴好奇地问道。
“我刚才可是听到了他们在骂着贵族啊，这样的教派也能宣传教义吗？”
“当然不能啊。”
黝黑男子笑了一声。
“他们还没宣传半天，便被卫兵给赶走了，我记得当时闹的动静也挺大，还死了几个人呢。”
“教派？宣传教义？”
陈毅有些疑惑，便小声向洛林问道。
“帝国不是不允许民间自立宗教吗？为什么在这里居然还允许别的宗教宣传？”
从旁边两人的对话中，陈毅自然可以推断出，在北部，至少在这里，是不禁止民间创立宗教的。
毕竟连一个贵族都敢骂的教派，都能够在广场上宣传半天，不难想象出其他的一些正常的教派是什么待遇。
“帝国的国教一直是神圣光明神教没错，可自从两百年前皇帝取消了他们的税收权后，国教虽然表面稳定，但其实内部就早已经分裂成众多派系了。”
洛林思索着，偏头看向陈毅。
“而东岸一直是教义被曲解的重灾区，这应该也是其中畸形发展起来的一个分支吧？”
“不过话说回来，你不是东岸人么？怎么连你也不知道这些东西？”
“呃？”
陈毅一愣，表情有些不自然。
“这个...”
被洛林这么一说，陈毅现在心里也满是疑惑，逐渐皱紧了眉头。
不对啊！我不是已经继承了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了么？怎么连这么一点事情也想不起来？
我明明记得...怎么回事？
陈毅内心忽然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此时的陈毅，正在脑海中努力回想着凯里的记忆，但却发现，除了一些模糊零碎的记忆片段外，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
这...这怎么可能？
明明只有一些记忆片段，自己却产生了一种继承了全部记忆的错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即便现在陈毅已经知道了自己想不出来凯里的记忆，但还是有着一种完全继承了记忆的感觉。
就好像明明自己经历过、记住了一件事，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事，或者明明看见了一个熟人，但他的名字却怎么也叫不出口一样。
陈毅现在就处于这种奇怪的感觉之中。
“凯里，你怎么了？”
一旁的洛林奇怪地看着陈毅。
“啊...啊，没什么，我对这些的确没什么了解...”
陈毅不自然地转过了头，没有与洛林对视。
现在这种情况，即使再奇怪，也只能压在心底，绝对不能告诉其他人，毕竟这是关乎自己穿越者身份的大事。
陈毅不敢保证，若是自己向外界坦白了自己不是凯里，而只是一个鸠占鹊巢的灵魂这种事情，人们不会把自己当作邪魔给烧死。
“是吗...？”
洛林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目光躲闪的陈毅，但也不再追究，而是回头重新看着街道上的混乱场面。
“愚昧的人们啊，快醒醒吧！”
“看看那些城外游荡的走尸，看看那些畸形丑陋的怪物吧！这是主给我们降下的惩罚！”
“惩罚着我们的愚昧无知，惩罚我们为何给那些肮胀的贵族卖命！”
灰袍男人挣扎着从地面上爬起，在卫兵的逼迫下一边与同伴们后退，一边朝着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高呼。
“这些所谓道貌岸然的贵族老爷们...他们真的是想全心与那些怪物战斗吗？”
“不！他们只是想让我们去送死！他们只是想，让我们这些穷苦的、低贱的人民，去往前线，用血肉来为他们这些高贵的老爷们拖出逃命的时间！”
“你给我住嘴！”
一名卫兵一拳打在了灰袍男子的脸庞上，令其再次摔倒在地。
“咳咳咳...”
灰袍男子捂着嘴，咳嗽几声，待手掌放开时，只见鲜血淋淋的手上，一颗断齿清晰可见。
这名卫兵也只是一名青年，看到这个状况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我不会怨恨你...”
灰袍男子慢慢爬起，怜悯地看着青年卫兵。
“因为你也只是一名被蛊惑了的可怜人而已，你我现在的所作所为，都被主看在眼里，日后你也定然会受到圣火降下的惩罚！”
“我看愚昧无知的人应该是你们！”
卫兵中一名军官终于大声反驳。
“若不是领主大人在前线奋力抵挡着腐灵的入侵，我们早就全完了！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
“呵呵...我妖言惑众？”
灰袍男子擦擦嘴角的血迹，低声冷笑。
“到底是谁在欺骗着我们，你们难道还看不出来吗？至灾难发生到现在，那些贵族老爷到底都干了什么事？”
“他们只会龟缩在坚固的城堡内，看着那些怪物四处破坏我们的村庄，袭杀我们的人民，却让我们那些被征召去的兄弟用生命拖延敌人前进的脚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