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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贾谊

贾谊(前200—前168),西汉初政治家,18岁时,即以诗文出名。文帝时为博士,迁太中大夫。被贬长沙太傅。后又为梁王太傅,忧郁而死。他关心时事,多次上疏,并有不少辞赋。著有《新书》。

制不定

炎帝者,黄帝同父母弟也,各有天下之半。黄帝行道,而炎帝不听,故战涿鹿之野,血流漂杵。夫地制不得,自黄帝而以困。

以高皇帝之明圣威武也,既抚天下,即天子之位,而大臣为逆者,乃几十发;以帝之势,身劳于兵间,纷然几无天下者数矣。淮阴侯、韩王信、陈豨、彭越、黥布及卢绾皆功臣也,所尝爱信也,所爱化而为仇,所信反而为寇,可不怪也?地里早定,岂有此变!陛下即位以来,济北一反,淮南为逆,今吴又见告,皆其薄者也。莫大诸侯澹然而未有故者,天下非有固安之术也,特赖其尚幼,偷猥之数也。且异姓负强而动者,汉已幸而胜之矣,又不易其所以然。同姓袭是迹而处,骨肉相动,又既有征矣,其势尽又复然。殃祸之变,未知所移,长此安穷!明帝处之尚不能以安,后世奈何!

屠牛坦一朝解十二牛,而芒刃不顿者,所排击,所剥割,皆众理解也。然至髋髀之所,非斤则斧矣。仁义恩厚,此人主之芒刃也;权势法制,此人主之斤斧也。势已定,权已足矣,乃以仁义恩厚因而泽之,故德布而天下有慕志。今诸侯王皆众髋髀也,释斤斧之制,而欲婴以芒刃,臣以为刃不折则缺耳。胡不用之淮南、济北?势不可也。

忧民

王者之法,民三年耕而余一年之食,九年而余三年之食,三十岁而民有十年之蓄。故禹水九年,汤旱七年,甚也野无青草,而民无饥色,道无乞人,岁复之后,犹禁陈耕。古之为天下,诚有具也。王者之法,国无九年之蓄谓之不足,无六年之蓄谓之急,无三年之蓄曰国非其国也。

今汉兴三十年矣,而天下愈屈,食至寡也,陛下不省耶?未获年,富人不贷,贫民且饥;天时不收,请卖爵鬻子,既或闻耳。曩顷不雨,令人寒心,一雨尔,虑若更生。天下无蓄若此,甚极也,其在王法谓之何?必须困至乃虑,穷至乃图,不亦晚乎!窃伏念之,愈使人悲。

然则,所谓国无人者何谓也?有天下而欲其安者,岂不在于陛下者哉?上弗自忧,将以谁偷?五负小康,十岁一凶,三十岁而一大康,盖曰大数也。自人人相食,至于今若干年矣!即不幸有方二三千里之旱,天下何以相救?卒然边境有数十万之众聚,天下将何以馈之矣?兵旱相承,民填沟壑,剽盗攻击者兴继而起,中国失救,外敌必骇。一日而及,此之必然。且用事之人未必此省,为人上弗自忧,魄然事困,乃惊而督下曰:“此天也,可奈何?”事既无如之何。及方今始秋,时可善为,陛下少闲,可使臣从丞相、御史计之。

官人

王者官人有六等:一曰师,二曰友,三曰大臣,四曰左右,五曰侍御,六曰厮役。知足以为源泉,行足以为表仪;问焉则应,求焉则得;入人之家足以重人之家,入人之国足以重人之国者,谓之师。知足以为石龙砺,行足以为辅助,仁足以访议;明于进贤,敢于退不肖;内相匡正,外相扬美者,谓之友。知足以谋国事,行足以为民率,仁足以合上下之欢;国有法则退而守之,君有难则进而死之;职之所守,君不得以阿私托者,大臣也。修身正行不怍于乡曲,道语谈说不怍于朝廷;智能不困于事业,服一介之使,能合两君之欢;执戟居前能举君之失过,不难以死持之者,左右也。不贪于财,不淫于色;事君不敢有二心,居君旁不敢泄君之谋;君有失过,虽不能王谏以其死持之,憔悴有忧色,不劝听从者,侍御也。柔色伛偻,唯谀之行,唯言听,以睚眦之间事君者,厮役也。故与师为国者帝,与友为国者王,与大臣为国者伯,与左右为国者强,与侍御为国者若存若亡,与厮役为国者亡可立待也。

取师之礼,黜位而朝之。取友之礼,以身先焉。取大臣之礼,以皮币先焉。取左右之礼,使使者先焉。取侍御之礼,以令至焉。取厮役之礼,以令召矣。师至,则清朝而侍,小事不进。友至,则清殿而侍,声乐技艺之人不并见。大臣奏事,则徘优侏儒逃隐,声乐技艺之人不并奏。左右在侧,声乐不见。侍御者在侧,子女不杂处。故君乐雅乐,则友、大臣可以侍;君乐燕乐,则左右、侍御者可以侍;君开北房从薰服之乐,则厮役从。清晨听治,罢朝而论议,从容泽燕。夕时开北房,从薰服之乐。是以听治论议,从容泽燕,矜庄皆殊序,然后帝王之业可得而行也。

大政上

闻之于政也,民无不为本也。国以为本,君以为本,吏以为本。故国以民为安危,君以民为威侮,吏以民为贵贱。此之谓民无不为本也。闻之于政也,民无不为命也。国以为命,君以为命,吏以为命。故国以民为存亡,君以民为盲明,吏以民为贤不肖。此之谓民无不为命也。闻之于政也,民无不为功也。故国以为功,君以为功,吏以为功。国以民为兴坏,君以民为强弱,吏以民为能不能。此之谓民无不为功也。闻之于政也,民无不为力也。故国以为力,君以为力,吏以为力。故夫战之胜也,民欲胜也;攻之得也,民欲得也;守之存也,民欲存也。故率民而守,而民不欲存,则莫能以存矣;故率民而攻,民不欲得,则莫能以得矣;故率民而战,民不欲胜,则莫能以胜矣。故其民之为其上也,接敌而喜,进而不能止,敌人必骇,战由此胜也。夫民之于其上也,接而惧,必走去,战由此败也。故夫灾与福也,非粹在天也,必在士民也。呜呼!戒之戒之!夫士民之志,不可不要也。呜呼!戒之戒之!

行之善也,粹以为福己矣;行之恶也,粹以为灾己矣。故受天之福者,天不功焉;被天之灾,则亦无怨天矣,行自为取之也。知善而弗行,谓之不明;知恶而弗改,必受天殃。天有常福,必与有德;天有常灾,必与夺民时。故夫民者,至贱而不可简也,至愚而不可欺也。故自古至于今,与民为仇者,有迟有速,而民必胜之。知善而弗行谓之狂,知恶而不改谓之惑。故夫狂与惑者,圣王之戒也,而君子之愧也。呜呼!戒之戒之!岂其以狂与惑自为之?明君而君子乎,闻善而行之如争,闻恶而改之如仇,然后祸灾可离,然后保福也。戒之戒之!诛赏之慎焉,故与其杀不辜也,宁失于有罪也。故夫罪也者,疑则附之去已;夫功也者,疑则附之与己。则此毋有无罪而见诛,毋有有功而无赏者矣。戒之哉!戒之哉!

诛赏之慎焉,故古之立刑也,以禁不肖,以起怠惰之民也。是以一罪疑则弗遂诛也,故不肖得改也;故一功疑则必弗倍也,故愚民可劝也。是以上有仁誉而下有治名。疑罪从去,仁也;疑功从予,信也。戒之哉!戒之哉!慎其下,故诛而不忌,赏而不曲,不反民之罪而重之,不灭民之功而弃之。故上为非,则谏而止之,以道弼之;下为非,则矜而恕之,道而赦之,柔而假之。故虽有不肖民,化而则之。故虽昔者之帝王,其所贵其臣者,如此而已矣。

人臣之道,思善则献之于上,闻善则献之于上,知善则献之于上。夫民者,唯君者有之,为人臣者助君理之。故夫为人臣者,以富乐民为功,以贫苦民为罪。故君以知贤为明,吏以爱民为忠。故臣忠则君明,此之谓圣王。故官有假而德无假,位有卑而义无卑。故位下而义高者,虽卑,贵也;位高而义下者,虽贵,必穷。呜呼!戒之哉!戒之哉!行道不能,穷困及之。

夫一出而不可反者,言也;一见而不可得掩者,行也。故夫言与行者,知愚之表也,贤不肖之别也。是以智者慎言慎行,以为身福;愚者易言易行,以为身灾。故君子言必可行也,然后言之;行必可言也,然后行之。呜呼!戒之哉!戒之哉!行之者在身,命之者在人,此福灾之本也。道者,福之本;祥者,福之荣也。无道者必失福之本,不祥者必失福之荣。故行而不缘道者,其言必不顾义矣。故纣自谓天王也,桀自谓天子也,已灭之后,民以相骂也。以此观之,则位不足以为尊,而号不足以为荣矣。故君子之贵也,士民贵之,故谓之贵也;故君子之富也,士民乐之,故谓之富也。故君子之贵也,与民以福,故士民贵之;故君子之富也,与民以财,故士民乐之。故君子富贵也。至于子孙而衰,则士民皆曰:“何君子之道衰之数也?”不肖暴者,祸及其身,则士民皆曰:“何天诛之迟也?”夫民者,万世之本也,不可欺。凡居于上位者,简士苦民者是谓愚,敬士爱民者是谓智。夫愚智者,士民命之也。故夫民者,大族也,民不可不畏也。故夫民者,多力而不可适也。呜呼!戒之哉!戒之哉!与民为敌者,民必胜之。君能为善,则吏必能为善矣;吏能为善,则民必能为善矣。故民之不善也,吏之罪也;吏之不善也,君之过也。呜呼!戒之戒之!故夫士民者,率之以道,然后士民道也;率之以义,然后士民义也;率之以忠,然后士民忠也;率之以信,然后士民信也。故为人君者,其出令也,其如声;士民学之,其如响;曲折而从君,其如景矣。呜呼!戒之哉!戒之哉!君乡善于此,则佚佚然协,民皆乡善于彼矣,犹景之象形也;君为恶于此,则哼哼然协,民皆为恶于彼矣,犹响之应声也。是以圣王而君子乎,执事而临民者,日戒慎一日,则士民亦日戒慎一日矣,以道先民也。

道者,圣王之行也;文者,圣王之辞也;恭敬者,圣王之容也;忠信者,圣王之教也。夫圣人也者,贤智之师也;仁义者,明君之性也。故尧、舜、禹、汤之治天下也,所谓明君也,士民乐之,皆即位百年然后崩,士民犹以为大数也。桀、纣所谓暴乱之君也,士民苦之,皆即位数十年而灭,士民犹以为大久也。故夫诸侯者,士民皆爱之,则其国必兴矣;士民皆苦之,则国必亡矣。故夫士民者,国家之所树而诸侯之本也,不可轻也。呜呼!轻本不祥,实为身殃。戒之哉!戒之哉!

大政下

易使喜、难使怒者,宜为君。识人之功而忘人之罪者,宜为贵。故曰:刑罚不可以慈民,简泄不可以得士。故欲以刑罚慈民,辟其犹以鞭狎狗也,虽久弗亲矣;故欲以简泄得士,辟其犹以弧怵鸟也,虽久弗得矣。故夫士者,弗敬则弗至;故夫民者,弗爱则弗附。故欲求士必至、民必附,惟恭与敬、忠与信,古今毋易矣。渚泽有枯水,而国无枯士矣。故有不能求士之君,而无不可得之士;故有不能治民之吏,而无不可治之民。故君明而吏贤矣,吏贤而民治矣。故见其民而知其吏,见其吏而知其君矣。故君功见于选吏,吏功见于治民。故观之其上者由其下,而上睹矣,此道之谓也。故治国家者,行道之谓,国家必宁;信道而不为,国家必空。故政不可不慎也,而吏不可不选也,而道不可离也。呜呼!戒之哉!离道而灾至矣。

无世而无圣,或不得知也;无国而无士,或弗能得也。故世未尝无圣也,而圣不得圣王则弗起也;国未尝无士也,不得君子则弗助也。上圣明,则士暗饰矣。故圣王在位,则士百里而有一人,则犹无有也。故王者衰,则士没矣。故暴乱在位,则士千里而有一人,则犹比肩也。故国者有不幸而无明君;君明也,则国无不幸而无贤士矣。故自古而至于今,泽有无水,国无无士。故士易得而难求也,易致而难留也。故求士而不以道,周遍境内不能得一人焉;故求士而以道,则国中多有之。此之谓士易得而难求也。故待士而以敬,则士必居矣;待士而不以道,则士必去矣。此之谓士易致而难留也。

王者有易政而无易国,有易吏而无易民。故因是国也而为安,因是民也而为治。故汤以桀之乱氓为治,武王以纣之北卒为强。故民之治乱在于吏,国之安危在于政。故是以明君之于政也慎之,于吏也选之,然后国兴也。故君能为善,则吏必能为善矣;吏能为善,则民必能为善矣。故民之不善也,失之者吏也;故民之善者,吏之功也。故吏之不善也,失之者君也;故吏之善者,君之功也。是故君明而吏贤,吏贤而民治矣。故苟上好之,其下必化之,此道之政也。

夫民之为言也,瞑也;萌之为言也,盲也。故惟上之所扶而以之,民无不化也。故曰:民萌。民萌哉,直言其意而为之名也。夫民者,贤、不肖之材也,贤、不肖皆具焉。故贤人得焉,不肖者伏焉;技能输焉,忠信饰焉。故民者积愚也。故夫民者虽愚也,明上选吏焉,必使民与焉。故士民誉之,则明上察之,见归而举之;故士民苦之,则明上察之,见非而去之。故王者取吏不妄,必使民唱,然后和之。故夫民者,吏之程也,察吏于民,然后随之。夫民至卑也,使之取吏焉,必取其爱焉。故十人爱之有归,则十人之吏也;百人爱之有归,则百人之吏也;千人爱之有归,则千人之吏也;万人爱之有归,则万人之吏也。故万人之吏,选卿相焉。

夫民者,诸侯之本也;教者,政之本也;道者,教之本也。有道,然后教也;有教,然后政治也;政治,然后民劝之;民劝之,然后国丰富也。故国丰且富,然后君乐也。忠,臣之功也;臣之忠者,君之明也。臣忠君明,此之谓政之纲也。故国也者行政之纲,然后国臧也。故君之信在于所信,所信不信,虽欲论信也,终身不信矣。故所信不可不慎也。事君之道,不过于事父,故不肖者之事父也,不可以事君;事长之道,不过于事兄,故不肖者之事兄也,不可以事长;使下之道,不过于使弟,故不肖者之使弟也,不可以使下;交接之道,不过于为身,故不肖者之为身也,不可以接友;慈民之道,不过于爱其子,故不肖者之爱其子,不可以慈民;居官之道,不过于居家,故不肖者之于家也,不可以居官。夫道者,行之于父,则行之于君矣;行之于兄,则行之于长矣;行之于弟,则行之于下矣;行之于身,则行之于友矣;行之于子,则行之于民矣;行之于家,则行之于官矣。故士则未仕而能以试矣。圣王选举也,以为表也。问之,然后知其言;谋焉,然后知其极;任之以事,然后知其信。故古圣王、君子不素距人,以此为明察也。

国之治政,在诸侯、大夫、士,察之理,在其与徒。君必择其臣,而臣必择其所与。故察明者贤乎人之辞,不出于室,而无不见也;察明者乘人,不出其官,而无所不入也。故王者居于中国,不出其国,而明于天下之政。何也?则贤人之辞也。不离其位,而境内亲之者,谓之人为之行之也。故爱人之道,言之者谓之其府;故爱人之道,行之者谓之其礼。故忠诸侯者,无以易敬士也;忠君子者,无以易爱民也。诸侯不得士,则不能兴矣;故君子不得民,则不能称矣。故士能言道而弗能行者谓之器,能行道而弗能言者谓之用,能言之、能行之者谓之实。故君子讯其器,任其用,乘其实,而治安兴矣。呜呼!人耳人耳!

诸侯即位享国,社稷血食,而政有命,国无君也;官有政长而民有所属,而政有命,国无吏也;官驾百乘而食食千人,政有命,国无人也。何也?君之为言也,道也。故君也者,道之所出也。贤人不举,而不肖人不去,此君无道也,故政谓此国无君也。吏之为言,理也。故吏也者,理之所出也。上为非而不敢谏,下为善而不知劝,此吏无理也,故政谓此国无吏也。官驾百乘而食食千人,近侧者不足以问谏,而由朝假不足以考度,故政谓此国无人也。呜呼!悲哉!君者,群也。无人谁据,无据必蹶,政谓此国素亡也。

修政语上

黄帝曰:“道若川谷之水,其出无已,其行无止。”故服人而不为仇,分人而不讠尊者,其惟道矣。故播之于天下而不忘者,其惟道矣。是以道高比于天,道明比于日,道安比于山。故言之者见谓智,学之者见谓贤,守之者见谓信,乐之者见谓仁,行之者见谓圣人。故惟道不可窃也,不可以虚为也。故黄帝职道义,经天地,纪人伦,序万物,以信与仁为天下先。然后,济东海入江内,取《绿图》,西济积石,涉流沙,登于昆仑。于是,还归中国,以平天下。天下太平,唯躬道而已。

帝颛顼曰:“至道不可过也,至义不可易也。”是故以后者复迹也。故上缘黄帝之道而行之,学黄帝之道而赏之,加而弗损,天下亦平也。颛顼曰:“功莫美于去恶而为善,罪莫大于去善而为恶。”故非吾善善而已也,善缘善也;非恶恶而已也,恶缘恶也。吾日慎一日,其此已也。

帝喾曰:“缘道者之辞而与为道已,缘巧者之事而学为巧已,行仁者之操而与为仁已。”故节仁之器以修其躬,而身专其美矣。故士缘黄帝之道而明之,学帝颛顼之道而行之,而天下亦平矣。

帝喾曰:“德莫高于博爱人,而政莫高于博利人。”故政莫大于信,治莫大于仁。吾慎此而已矣。

帝尧曰:“吾存心于先古,加志于穷民,痛万姓之罹罪,忧众生之不遂也。故一民或饥,曰此我饥之也;一民或寒,曰此我寒之也;一民有罪,曰此我陷之也。”仁行而义立,德博而化富。故不赏而民劝,不罚而民治,先恕而后行,是以德音远也。是故尧教化及雕题蜀、越,抚交趾,身涉流沙,地封独山,西见王母,训及大夏、渠叟,北中幽都,及狗国与人身,而鸟面及焦侥,好贤而隐不逮,强于行而菑于志,率以仁而恕,至此而已矣。

帝舜曰:“吾尽吾敬而以事吾上,故见谓忠焉;吾尽吾敬以接吾敌,故见谓信焉;吾尽吾敬以使吾下,故见谓仁焉。是以见爱亲于天下之人,而见归乐于天下之民,而见贵信于天下之君。故吾取之以敬也,吾得之以敬也。”故欲明道而谕教,唯以敬者为忠必服之。

大禹之治天下也,诸侯万人而禹一皆知其国,其士万人而禹一皆知其体,故大禹岂能一见而知之也?岂能一闻而识之也?诸侯朝会而禹亲报之故,是以禹一皆知其国也;其士月朝而禹亲见之故,是以禹一皆知其体也。然且大禹其犹大恐,诸侯会,则问于诸侯曰:“诸侯以寡人为骄乎?”朔日,士朝,则问于士曰:“诸大夫以寡人为汏乎?其闻寡人之骄之汏耶,而不以语寡人者,此教寡人之残道也,灭天下之教也。故寡人之所怨于人者,莫大于此也。”

大禹曰:“民无食也,则我弗能使也;功成而不利于民,我弗能劝也。”故鬟河而道之九牧,凿江而道之九路,洒五湖而定东海,民劳矣而弗苦者,功成而利于民也。禹尝昼不暇食,夜不暇寝矣。方是时也,忧务故也。故禹与士民同务,故不自言其信,而信谕矣。故治天下,以信为之也。

汤曰:“学圣王之道者,譬其如日;静思而独居,譬其若火。夫舍学圣之道而静居独思,譬其若去日之明于庭,而就火之光于室也,然可以小见而不可以大知。”是故明君而君子,贵尚学道而贱下独思也。故诸君子得贤而举之,得贤而与之,譬其若登山乎;得不肖而举之,得不肖而与之,譬其若下渊乎。故登山而望,其何不临而何不见?陵迟而入渊,其孰不陷溺?是以明君慎其举,而君子慎其与。然后,福可必归,灾可必去也。

汤曰:“药食尝于卑,然后至于贵;药言献于贵,然后闻于卑。”故药食尝于卑,然后至于贵,教也;药言献于贵,然后闻于卑,道也。故使人味食,然后食者,其得味也多;若使人味言,然后闻言者,其得言也少。故以是明上之于言也,必自也听之,必自也择之,必自也聚之,必自也藏之,必自也行之。故道以数取之为明,以数行之为章,以数施之万姓为藏。是故求道者不以目而以心,取道者不以手而以耳,致道者以言,入道者以忠,积道者以信,树道者以人。故人主有欲治安之心而无治安之故者,虽欲治显荣也,弗得矣。故治安不可以虚成也,显荣不可以虚得也。故明君敬士、察吏、爱民以参其极,非此者则四美不附矣。

论积贮

管子曰:“仓廪实而知礼节。”民不足而可治者,自古及今,未之尝闻。古之人曰:“一夫不耕,或受之饥;一女不织,或受之寒。”生之有时,而用之亡度,则物力必屈。古之治天下,至孅至悉也,故其畜积足恃。今背本而趋末,食者甚众,是天下之大残也;淫侈之俗,日日以长,是天下之大贼也。残贼公行,莫之或止;大命将泛,莫之振救。生之者甚少而靡之者甚多,天下财产何得不蹶!汉之为汉几四十年矣,公私之积犹可哀痛。失时不雨,民且狼顾;岁恶不入,请卖爵、子。既闻耳矣,安有为天下阽危者若是而上不惊者!

世之有饥穰,天之行也,禹、汤被之矣。即不幸有方二三千里之旱,国胡以相恤?卒然边境有急,数十百万之众,国胡以馈之?兵旱相乘,天下大屈,有勇力者聚徒而衡击,罢夫羸老易子而咬其骨。政治未毕通也,远方之能疑者并举而争起矣,乃骇而图之,岂将有及乎?

夫积贮者,天下之大命也。苟粟多而财有余,何为而不成?以攻则取,以守则固,以战则胜。怀敌附远,何招而不至?今殴民而归之农,皆著于本,使天下各食其力,末技游食之民转而缘南亩,则畜积足而人乐其所矣。可以为富安天下,而直为此廪廪也,窃为陛下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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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世:你救了我,我以报恩的名义在您身边待着。第二世:我遇见你,便再也无法将目光从您身边移开。第三世:你找到我,说再也不会放开我。我想,您那么好,世界上再没有哪一个人能够与之相比。如果您讨厌我,那么一定是我哪做得不够好。我不会放手,我会为了站在你的身边而努力。小白第一世:我捡到你,你说你要保护我,我笑了,你竟痴痴得望着我。第二世:你看着我,目光太过于强烈,让我无法忽视。第三世:我来找你了,你站在桃树下静静地望着我,这一世,换我来保护你,好不好。我想,世上的人有千千万万,对我好到这种程度的恐怕就你一人了吧!你个小傻瓜,等着我,我来了。白夜霆
  •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 闪婚总裁,强势宠

    闪婚总裁,强势宠

    “破坏我婚礼,搞丢我新娘,你来赔。”。霸道总裁一句话终结罗小麦的少女时代,变成赵家少奶奶。罗小麦一直以为,她和赵明晟的婚姻不过是一场交易,当交易结束,他忘记她时,她却拼命搂紧他脖子:“赵明晟,我是你老婆。”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明月映山河

    明月映山河

    民国四年,落魄书香世家的二小姐秋玉芜在戏园子里遇上了诗句中“年少轻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富贵少爷陈慕山,初时他被身边众人簇拥,风光无限。他瞥她一眼,竟一见钟情。可秋玉芜认定陈慕山是纨绔子,衿德城里玩猫逗狗的混不吝,抵死不从。而后土匪抢亲,他设计强娶了她,她却清冷如故,无论如何也不愿靠近他,陈慕山为了让她折服,几乎用尽手段,可到头来却是自己成了她的裙下之臣,为她摧眉折腰,为她心碎煎熬。浪子回头金不换,前有情难圆满,后有商战匪贼,纷乱如麻,玉芜与陈慕山最终在无数危难是非之中互相依靠,交付真心...
  •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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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女神又又又开挂了

    女神又又又开挂了

    她是荣获世界跆拳道冠军的舞蹈老师,更是中医世家的唯一传承者。一朝穿越,她成了禹城所有未嫁女子的公敌。妹妹绿茶?继母白莲?“父亲”恶毒?okey,这都不是事,分分钟虐得他们怀疑人生。让她头疼的是某个整天缠着她叫夫人的妖孽男。“听说,你把婚退了!?”某日,妖孽男把她逼至墙角。面对寒气逼人的他,她无辜地勾了勾唇,“你不退,那只能我退咯!”话音刚落,她竟被某人扛上了肩。“喂!君子动口不动手,赶紧把我放下来。”某男嗤笑,“君子?有‘娘子’重要吗?”(本文男女双洁,甜宠虐渣,女强爽文,带空间群号:638907336)
  • 青年流放者(郭小东文集)

    青年流放者(郭小东文集)

    青年流放者,从中兴到末路,从英雄到囚徒,从辉煌到黯淡,从坦途到悬崖,从雄鹰到笼中鸟……小说描画了众多命运多艰的知青群像。旷世的荒谬和市井的琐屑,无言地胶合成风华正茂的一代,那是鬼哭狼嚎的一代,那是在红旗下战斗的一代,那是美丽的忧郁和残酷的浪漫的一代。二十三个年青的生命长眠于海南岛的丛林中,她们集中体牺牲于一九七〇年十月十七日零点。是她们的血点燃了这部小说的灵魂,点燃了千百年青年流放者心中惊天的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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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千年修行千年孤独,夜深人静时可有人听见我在哭,灯火阑珊处可有人看见我跳舞……’怪事年年有,到她这就特别地多!没错,她正是一只修形了千年的九尾狐,莫名其妙的穿越到了本所向往的人类世界当中,又该死的掉入了一个又一个的圈套,陷阱之中,成为被它族算计的对象!虽然失去了原有的灵力,可怎么说她也是九尾狐不是,正所谓,头可断,血可流,修形道路不可无啊!什么,有捷径?找雄性?那也得她看的上地好不!罢罢罢,成仙最好,变魔也罢,她已在弦上不得不上地说,再怎么也比打回原形地强。不管现实是什么样,就算用尽手段,上天入地,她只能硬着头皮的说——“偶来也!”不管你是人是怪,她看上了,那她只想说——“亲爱的,我是你丢失的至爱,现在,我回来了!”(本文多帅哥,本文玄幻,本文1VN,入坑需谨慎,嘻嘻!!!)【爽文玄幻创意新文】
  • 钱楼纪事

    钱楼纪事

    寿日的第三天,杨德泰终于支持不住了,躺倒在床上。从此便再没有起来,只是不停地念叨他唯一的儿子杨修允。就在杨修允和姐姐紫芍、红芍赶到钱楼的前一天,心力交瘁的杨德泰断气了。杨德泰丧事办完后,自然就是分家产了,这是象杨德泰这种家庭此时的必然结果。不过,分家产时并没有什么刀光剑影,你死我活的争斗。地产按杨德泰六个女儿六份平分,钱楼的九十九间大院归杨修允继承,允许杨家所有人居住。杨修允最后随大姐夫李茂天和大姐紫芍去了台湾,至今仍然毫无言讯。九十九间大屋虽在,杨德泰家却无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