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易水刚一下高铁，云城湛蓝、高远的天空就让他刚刚略显郁闷的心情得到极大的缓解。有风，但并不急，时有时无，轻轻地拂在脸上，有一丝凉意，太阳的光照也没那么强烈，将落不落，斜射在身上很舒服。这样的天气，就适合有家咖啡店，端着黑咖啡、就着闲书，或许还有一块蛋糕，慵懒地陷在沙发里。
冯易水打车来到预定的公司协议价的酒店，出示了辉扬的工牌，办理好入住手续，把双肩包一放下，就被肚子催着出来找吃的。“这效率真高”，冯易水心里自嘲道，中午就只吃了一点零食的他，这下要把中饭、晚饭一起解决了。冯易水沿着酒店旁边的护城河向南走，几百米外的一条商业街上有几家老字号餐厅，夜幕刚刚拉下来，路灯还没亮，周三的这个时间，餐厅里面的人都不多，冯易水轻车熟路地来到之前经常光顾的一家火锅店，快速地点好菜，黄铜的碳火火锅与几样新鲜的食材不到十分钟就上齐了，冯易水挑了一种欧洲的啤酒，那种略苦的气息，配上羊肉，他觉得刚刚好。
第二天一早，冯易水按照和易加公司技术团队HR李千松的约定，坐地铁来到易加的办公大楼。易加的办公大楼在城西高科技园区，是一幢并不显眼的白色建筑，办公室的装修也是比较简单的欧式极简风，一些抽象的符号点缀在青灰色的墙面上，头顶都是各种管道蜿蜒曲折，和辉扬的风格有几分相似。李千松一见面就非常热情地帮冯易水申领了临时工卡，并把他让进会议室。李千松端来两杯现磨咖啡，咖啡的香气马上就在会议室里飘散开来。冯易水客气了几句，接了咖啡慢慢品尝起来。
李千松打开准备好的材料，介绍了一下易加的基础技术团队，冯易水仔细聆听的同时，也注意观察了一下李千松这个以后可能一起工作的同事。李千松给冯易水留下的第一印象很不错，近十年的工作经验都集中在人力资源的专业领域，帅气、干练，待人接物虽然热情得有些过头，但总归还是得体的。对于这次收购有可能导致的团队、工作上的变化，李千松也并没有显露出抵制的心态，而是将技术团队和人员的情况介绍得非常充分，这的确有些出乎冯易水的意料。
李千松的PPT整体的逻辑结构很清楚，对于接下来两个团队可能发生的整合、这个整合可能给团队带来的影响，以及应对措施都做了预测性的方案，技术人才群体，按绩效、潜力的九宫格进行了梳理，对于要重点保留的人群用不同的颜色做了区分。整个介绍结束，冯易水对易加的技术团队有了更清楚的认知，他刚想开口要一份刚才展示的PPT，没想到李千松先提了出来，开完会后，他就会把PPT发给冯易水和徐其风参考，李千松这种洞察人心的特质，让冯易水不禁会心一笑。
“今年你们校园招聘有规划了嘛？”李千松的介绍结束后，冯易水想到自己来云城的目的，随即问了这个问题。
“校招是我们一直以来的痛点。”李千松马上回复说，“这两年互联网人才的竞争压力太大了，我们看得上的人才，最后几乎都去了四大互联网公司；想来易加的候选人，综合能力又差了一截，因此我们也是进退两难，去年技术团队二十个校招编制，最后只入职了十三个，今年虽然又给了三十个编制，可估计能来十五个就很不错了。”李千松望着冯易水，脸上泛起了笑容，“听徐总说，你是今年辉扬基础技术线校招的项目经理，你看易加的这三十个编制，能不能跟辉扬总部一起招聘？这样我们也能借着辉扬的声誉，多捞点好的毕业生。”
冯易水这次来云城，除了要了解易加技术团队情况，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校招启动会议与前期准备，因此询问易加的校园招聘完全是思维的惯性，没想到对方提出要一起做校园招聘，这跟之前冯易水与徐其风汇报过的方案相比，无疑又增加了一个变量因素，让本来压力就有些大的校招项目变得更加复杂起来。而且明天就是启动会议了，这么短的时间再对方案进行修改，这根本不符合冯易水做事的方式。
不过，冯易水也不好直接拒绝李千松，他思考了半分钟后，才缓缓答道：“一起做校招从成本、效率上看应该是不错的提议，只是我们的方案刚准备好，明天就要宣布执行，这么短的时间要调整一下还是有难度的……”冯易水见李千松仍然笑而不语，于是又补充说，“这样吧，我中午和我老板打个电话，确认一下最终如何执行。”
听冯易水这样说，李千松高兴得好像这事儿已经确定下来一样，他坚持要请冯易水中午一起吃饭，冯易水执拗不过，只好听从李千松的安排。
刚至晌午，李千松就和冯易水一起步行到科技园区外一家幽静的日料店，在一个小隔间坐好，点了定食，又单点了几份刺身，好像多年未见的朋友一样攀谈起来。李千松比较健谈，整个沟通过程几乎都是他在主导，冯易水偶尔也应和一下，介绍些辉扬的情况。冯易水发现，李千松在工作之外的“专业”水准也是相当了得，易加公司的内外八卦信手拈来，吃喝玩乐的场子亦是成竹在胸，让冯易水对他有些乱目相看。
冯易水把李千松建议双方一起校招的方案，在电话上跟徐其风汇报的时候，电话那头的徐其风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给出了可以一起校招的决定。徐其风的想法是，如果两支技术团队以后肯定要整合的话，利用校招中双方的技术主管们一起面试、讨论、复盘的机会，可以很好地对易加的技术团队进行考察，为接下来两个团队可能的整合进行信息的积累。
冯易水明白了徐其风的目的之后，知道他自己只是从项目进展的角度考虑这个问题，而徐其风的考虑显然深远一些，因此欣然接受了这个方案。
冯易水回到辉扬在云城的办公大楼，整个下午都在紧张地修改着原来已经准备就绪的校招方案，他有些庆幸还好启动会议放到了周五的上午，不然真的要手忙脚乱了。互联网公司就是这样，本来确定好的方案，可能因为个很小的因素就要重新修正，甚至推倒重来，这一方面增加了很多工作量，对心力也是一种考验，另一方面也是互联网企业能够快速调整、变化以适应用户和外部环境的一个很重要的能力。
冯易水从双肩包里找手机充电线的时候，一张名片从几张发票里滑落出来，是张柔喜的，昨天在玥城高铁站买咖啡、借钱的一幕又出现在冯易水的脑海里。冯易水通过手机号在微信里搜索了一下，用户名为“柔嘉”的账号跳了出来，微信的头像是一只抓着气球的熊，冯易水不记得这是哪部动画里的角色，他快速地点击了申请好友，在申请理由上，删删写写了好几次，才最终把“索要利息及手续费”几个字发了过去。
冯易水下午把校招方案更新好，又和蔡秋媛电话沟通了整体的资源支持情况：增加三十个编制，可能要再去一个城市或是在相同城市里增加几所大学进行现场面试，整个方案还是有比较大的改动，好在之前的规划留有一定的余量，唯一比较紧张的是现场的技术面试官，“正好可以让易加出三、四位技术面试官”，冯易水对蔡秋媛建议道，“这样能更好地让两边的主管们有深入的交流。”蔡秋媛马上表示同意，她手头上能调用的面试官已是捉襟见肘了。冯易水把最终的方案又仔细和蔡秋媛梳理了一遍，才再次通过邮件发给徐其风确认。
在等待徐其风回复的时候，冯易水发现张柔嘉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一张吐着舌头的笑脸发了过来，还加了一条信息：“不是不能算利息和手续费嘛？”
“本金可以不算，利息和手续费要兑现。”
“你base 哪里？玥城嘛？”张柔嘉发的信息，总是带着表情。看到这句话，冯易水才想起当时在高铁站看到张柔嘉，她可能只是来玥城出差。
“是，你呢？”
“哇，这么巧，我也是。你说利息和手续费要怎么兑现？”大概率的事件，让张柔嘉这么一说，就好像是多有缘份的事儿一样。
“既然这么巧，改天一起吃饭吧，算是手续费。”冯易水试着发出了邀约。
一个握手的图标发了过来，算是同意了。
“那利息呢？”
“利息我要想想。”
“哇，太奸诈了！拖得越久、利息越多！”
看到这条信息，冯易水差点笑出声来，他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考虑得那么详细，但被机灵的张柔嘉抓到了“把柄”，就好像冯易水机关算尽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