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易水回国的飞机落地浦城时，已是傍晚了。他又坐了大巴车回到玥城自己的公寓时，晚上十点刚过，冯易水也不去整理行李，快速地洗漱一下，刚沾上床边几乎就睡着了。
冯易水是被自己设定的上班闹钟叫醒的，他这一觉睡得相当舒服，时差也几乎一下子就倒了回来。他手机刚关闭飞机模式，就看到茉莉发来的邀约，邀请他一起吃早餐。
茉莉在辉扬大厦一楼的的星巴克，早早地就买好了咖啡和糕点，就等刚刚回国的冯易水出现了。对于易加员工定级这件事情，足足折磨了她两周了，在沟通的前三个员工无一例外地认为自己的定级低了之后，她主导的跟员工沟通定级的事情就只能中止了，她向徐其风求救，又赶上徐其风去美国出差，以及回国之后没几天又开始休假，因此她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在冯易水的身上了。
这件事情徐其风在美国时就已经交待给冯易水，冯易水早就有了基本思路，因此他按约定的时间来到星巴克，见到茉莉之后，就原原本本地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然后又仔细地分析了一下，茉莉听了，半晌没言语，咖啡喝了一半多了，才幽幽地说：“先这样尝试一下吧。”
冯易水给了三个方面的建议，要说也并不是救命的“灵丹妙药”，只不过是在目前的情况下比较合理的方案罢了。首先是找了几位辉扬基础技术线不同级别的同学，到易加去做工作内容的分享，让易加的员工看到同等级别的员工在辉扬都在做着什么样的事情，体量、复杂程度上的差别应该会让易加的员工很容易就发现差距；其次是对于易加技术线的核心员工、有潜力的员工，要让两边的主管、特别是整合之后辉扬的主管，去跟他们私下沟通，让他们感受到重视和辉扬的诚意，这样才能稳住这批最关键的人；第三就是把辉扬的薪酬福利讲清楚，这样即使是级别上有落差，但收益不降反增的话，也比较容易得到易加员工们的谅解。
同时，冯易水也建议让基础技术线的主管们在社会招聘上增加力度，多储备些人，如果这次因为定级事件导致易加有较多的工程师辞职，辉扬要在离职交接期的这一个月内，作好随时有人交接工作的准备。
“老板没说休假多久？”聊完了易加的事，冯易水有些好奇地问。
“没说，我也不敢问。”茉莉犹豫了一下，“你有没有觉得老板最近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好像特别忙，工作上的事儿回邮件、回信息都比较慢，有时干脆不回。”茉莉说的这些，冯易水也有察觉，但他在美国时还以为只是时差的关系。
“没生病吧？”
“那就不知道了，三高有那么严重？”茉莉叹了口气，“不管了，先做好自己手头上的工作吧。等老板休假回来，再找他去吃羊肉。”
冯易水应了一声，二人起身，拿了咖啡向电梯走去。
冯易水回到工位的时候，蔡秋媛已经坐在他工位上等他了。校招项目的例会开始前，她想和冯易水单独过一下接下来现场面试的整体方案。两人转悠了半天，才找到一个空闲的会议室。蔡秋媛把这几周校招电话面试简历的情况都汇总了，投到墙上的电视上，综合完成率还不错，接近95%。接下来到各个城市进行现场面试的时间也都排好了，等一会儿的例会上大家最终确认，就可以发邮件通知所有的面试官、HR终面官提差旅申请了。
“按之前的计划，集中现场面试的时间是两周之后是吧？”冯易水在手机上翻了翻日历。
“是的，目前来看还是能按照之前既定的计划进行。”蔡秋媛又把PPT向后翻了两页，国内几家主要竞争对手的校招时间表展示在PPT里。
冯易水看到国域的时间安排，又不自觉地想到了Lydia和Cindy，想到了三人几天前在美国的那次会面。
“国域的校招下周全面开始，主要也是云城、浦城、山城等几个城市；咱们要不要也提前一周，至少不落后国域？”蔡秋媛担心晚于国域，候选人的质量会受到影响。
“不必了吧。”冯易水想了想，“凑在一起，反而撞车，咱们晚一周就晚一周，现在的学生精明着呢，会货比三家；再说，他们的三方协议都还没有下来，咱们多的是机会。”
冯易水说是这样说，但内心却没有丝毫放松。上午十点开始的校招例会上，冯易水作为项目经理，要求各部门当天就要把所有的技术面试官、HR面试官的行程确认好，给面试官的邀约当天晚上就发；而给学生的邀约至晚周三就发，项目组每位成员的角色都再次确认，同时也强调了行政支持的重要性，这次集中面试，是这些学生与辉扬的一次重要接触，冯易水又反复向项目组同事强调了面试体验的重要意义。
好在三位正在实习的HR管理培训生，这次集中面试都能提供现场支持，让本来比较紧张的人手一下子得到缓解，在这种情境下，大家才认识到冯易水当初坚持提前做HR校招的策略是有意义的。
会后冯易水又单独给李千松打了电话，特意表扬了易加的校招，李千松虽然嘴上谦虚，但听得出来还是很受用的。冯易水想请李千松分享一下易加校招做得这么好的原因，李千松顾左右而言它，几句话说得都冠冕堂皇，但都没有什么实际的价值，更是没有提许希暻在其中的贡献，这更加激起了冯易水的好奇心。
下午的时候，时差又把困意带给了冯易水，即使加浓的美式咖啡，也没办法抵挡这份睡意。冯易水在休息区找了一个小帐篷，这是给加班的工程师晚上休息准备的，白天没有人在里面，冯易水直接钻进去，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冯易水被帐篷旁边会议室散会时的嬉笑声吵醒的时候，两个小时已经过去了。好在他下午并没有安排会议，可以让他趁机倒一下时差。冯易水在洗手间洗了把脸，凉水触碰到他皮肤的时候，他才真正“苏醒”过来。
清醒了很多的冯易水这时才想起来从美国带回来的巧克力还放在包里，于是在工作信息群里打了个招呼，几大包巧力克不一会儿就被人取光了。等到茉莉开完会跑过来的时候，发现只剩下一个美国超市的购物袋在冯易水的桌子上，别提有多失望了。茉莉四处看着，想找到漏网之鱼，眼尖的她一把将冯易水放到笔记本电脑后面的化妆品袋拎了起来。
“呀，这是什么啊？是孝敬师父我的嘛？”
冯易水想把化妆品袋抢回来，可哪里快得过茉莉。
“两支口红，一瓶香水……是都给我的嘛？还是只能选一个？”茉莉在旁边看着这两样东西，几乎都准备拆包装袋了。
冯易水黑着脸对茉莉说：“老板的，他带回来要送人的。”
茉莉一听，马上就把化妆品袋丢在桌子上，“你不早说。弄环了包装老板又要骂人了。”
“又不骂我。”
茉莉抱起自己的电脑，一脸郁闷地走开了。
冯易水气走了茉莉之后，把香水和一只口红放进抽屉，然后拿着另一只口红送礼去了。CPO的办公室在辉扬大厦的最顶楼，与CEO的办公室只有一墙之隔。冯易水平时极少来十九楼，这次拎着口红找CPO秘书的时候，发现这层楼又装修得不一样了，可能在为接下来的公司周年庆做准备。辉扬的创立日期是8月17日，据说当时还请高人算过，特意选了8月17日这一天注册公司，以后每年的这一天，都是司庆日，算是整个公司最喜庆的时刻之一了，今年是十五周年，行政同事们更是卯足了劲儿，提前两个月就在精心策划庆祝活动了。
在CPO办公室旁那个装扮得花里胡哨的工位旁边，当冯易水把口红递到秘书手上的时候，秘书笑得非常灿烂，完全不记得当初冯易水是如何惹她生气、让她不等冯易水说完就挂电话这回事儿了。秘书坚持要把钱转给冯易水，冯易水当然推脱不收，几句让冯易水几乎起鸡皮疙瘩的客套话之后，冯易水终于又能坐着电梯回到十楼了。
出电梯的时候，冯易水就差一点和别人撞了个满怀，冯易水抬头一看，是何峰。
“咦，你回来了。”何峰拍拍冯易水，“我正好要找你说个事儿。”
两人来到小阳台，何峰递了根烟给冯易水，“在旧金山机场买的，但抽不惯。”
冯易水看了一眼烟盒，“这么淡，还是混合型的，怎么可能抽得惯。”
何峰笑了一下，“我想找你说说叶少琦。”
“谁？”这个名字冯易水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叶少琦，就是董办递下来的那份简历。”
冯易水这才想起来，徐其风之前是给过他一份简历，还交待一定要给候选人工作机会。“他怎么了？你面试完了？”
何峰点点头，“差挺多的。”
冯易水有些犯难。听徐其风说，这种自上而下丢下来的简历，在辉扬没那么有名气的时候，基本上没有。但这两年却突然多了起来，而且还直接就分门别类地给定了档次，“一定录用”、“可以录用”、“给实习机会”、“给面试机会”，每份简历都交待得清清楚楚，没有半分马虎。
“这个属于不能拒绝的类型吧？”
何峰点点头，“我也从布总那里听说了。”
“非常差？”
“没有代码能力，计算机知识相当于……我儿子水平吧。”
何峰的儿子才八岁，虽然受何峰的影响天天内存、显卡、存储等各类计算机名词挂在嘴上，但纯粹是兴趣爱好，小孩子的计算机能力能有多强呢。
冯易水挠挠头，“没办法呀，那就先录用呗。”
“放哪里呢？”
“机房吧。”
“看管服务器嘛？”
“不然呢？又没指定具体岗位。”
何峰把手里的烟掐灭了，“总感觉是个定时炸弹。”
“找个靠谱的机房经理，带一带吧。”
何峰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