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要我来此想做什么,你与诸公什么关系”,赵晋现在已经有些慌乱,只不过是在强作镇静。
既然互相知道了心思,军士也就不遮掩了。他悲愤地说:“我?我是替李君向你讨命的鬼!”
“李君...你是李少府的门人?”
军士又悲戚地说:“李公的两百门生皆被悉数下狱,再无门生了,平日里把我当做朋友的人都已离去。赵晋你做什么,你敢当着众人说出来吗?”,正说着,泪水从军士的脸上流了下来。
赵晋迟疑道“我时年二十四岁,便以军功被陛下派任为右平,一心只想着秉公恪守,以报答圣恩,为大宁治乱,诸公私下联系南军将领,确有违背宁律,坐实了谋大逆的罪名,便将他们交给了黄门署。”
军士大笑:“赵晋,你不知道诸公到此只有一死了么?枉死于此牢笼中!天下已然这般模样,你竟然死守那几张破纸,妄言“秉公”二字,诸公才是秉公!你如何问心无愧地说出秉公执法的话!你秉的是谁的公,是天下人的还是元家的!””
军士又说道,“赵晋啊,你们助纣为虐害死了诸公,到如今却还是茫然无知,你们恐怕也不知道这大宁即将要葬送在你们自己手中了吧。不过我何尝不愿意看着它被焚烧殆尽呢,哈哈哈哈...”
赵晋看军士越发癫狂,他自己心里也有些慌乱,他赶忙问起两个刘和、金刃卫、索人的事情,可是军士却不回答,他突然哀嚎一声,如狼嚎又如鬼泣,让众人倍感惊悚。
待他嚎完后,墙外有窸窸窣窣杂草声响起,一会又有石块土块掉落的沙沙声音,倜然三个包裹自墙外飞了进来,众人侧目看去,墙头上齐刷刷地冒出了三个狐狸头,狐狸们的眼珠提溜地转着,闪着诡异的绿光。
这几只狐狸趴在墙头不停地摆动着脑袋看众人,接着又用前爪勉强扒着墙头,后腿蹬墙翻了过来。等它们落到了地上,几步跑到了军士身前,令在场众人恐怖的一幕出现了,他们从包裹里拿出一张沾染着鲜血的大皮子,用那皮子把军士严实地盖住。
陈同正准备上前,却听到身后兵丁嚎叫了起来,赵晋陈同回身一看,一只狗不知道何时趴在那个兵丁的肩头,死死地叫住了他的脖子,鲜血从他的脖子里喷溅出来,不一会这个兵丁就断气了。从地道中又钻出了七八只野狗,这些野狗毛发杂乱,嘴上趟着口水,把赵晋一行人死死地围在了中间。
“陈同处理狐狸!其他人互相守好!”赵晋迅速发布命令。
陈同瞬间会意,当他左手抽刀正要一步跃出,击杀军士和狐狸之时,一只狐狸用幽幽如老妪般的声音说道,“快拦住他们”,这诡异景象让陈同惊在了原地。
狐狸说话了!
就在众人惊异的瞬间,野狗趁机扑了上来,咬住了一个兵丁的脖子,顿时鲜血飞溅。
一只野狗也张开大口扑向赵晋,赵晋看准时机,一脚蹬在了它的肚子上,顺手抽刀砍向地下,野狗霎时拦腰被斩成了两段,但是其他兵丁就没有赵晋这么好的功夫了,有的被咬住了手,有的被扑倒在地,这些狗并非是平常野犬,众人只能勉强支撑着。
“陈同!还等什么,快!”“我们快撑不住了”野狗又扑上了来,这回赵晋反应不及,手臂被咬下了一块肉。
陈同听见了赵晋的指令,可是他自己这里也独木难支,两只野狗夹在了他和狐狸中间,他测着头,用余光观察着一前一后两只野狗。
直娘贼!这两个畜生盯住我了,我一动他们必然前后夹击。陈同想不出怎么怎么办好,汗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可是他又着急眼前这三只狐狸,不知道这些畜生在搞些什么名堂。他心想参军那边也被拖住了,自己若是不能破局,那就只能被困死在这里。
只有出此下策了!他把头向怀里一缩,挥刀像前面的狗砍去,前面的狗立刻撤开躲到一旁,而身后的狗则咬了上来。
陈同大叫了一声,虽然他尽力缩着脖子,但是右耳却被咬下来一半,血从脸上躺到了脖子里,“畜生!我就等着你呢!”他左手抓住肩上的狗头,大吼一声,把它从肩头背了过来,一刀劈在它的头上,野狗一下子便没了气息。
另一只野狗也朝他扑了过来,陈同顺势伸出刀,直接从嘴里刺穿了整个身体。他提着滴血的刀,看着正举皮子的三只狐狸,那三只狐狸正在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陈同向狐狸们身旁靠近,那只说话如老妪的狐狸突然双手作揖说道,“长史大人,放过我们吧,我们一家子是被这妖怪胁迫的啊,若是不帮他,他要杀我们!”说着狐狸跪在了地上,泪水在它的眼睛里打转。
“给我掀开皮子!”
狐狸接着哭诉道:“我们一家三口本是在泾南林子里修炼成精的,但是我们可从没做过恶啊,此妖自打十年前带了一帮恶犬来到了我家林子,奴役我们一家三口,让我们帮其修炼。”
“没做过恶?那些乌羽卫士是谁杀的?”陈同厉声问道。
“那并非我们所为啊!”狐狸战战兢兢地说道。
“快掀开!”
那只狐狸不停地给另外两只使眼色。
“还等什么,赶紧给我掀开!”
陈同走向皮子,左脚却突然被缠住了,一下子单膝跪倒在了地上,回头一看,那只狐狸正在捂着嘴咯咯地笑着。
“妖畜!”陈同回身一剑砍去,那只狐狸动作灵巧地向旁边一跳躲开了,又一撅屁股,忽然一股臭气喷出,陈同感觉眼前一片模糊。
此时众人已杀光野犬,赵晋已经全身血迹斑斑,身旁的所剩几个兵丁也精疲力尽,他来不及打算了,大喊一声“陈同低头!”赵晋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手中的火把扔向皮子,火把在空中旋转宛如一团火球直冲皮子。
看着火把飞过,老狐狸尖叫着,随着火把落在皮子上,呼的一声,瞬间就燃起了一个火苗。
随着一声划破夜空的恐怖尖啸,那块皮子“转”了过来,三只狐狸慌忙跑向了墙边,赵晋陈同看到了让人魂飞胆颤的一幕,一只长着军士一部分脸的红毛野狗,脸上两只眼睛在月色下发着可怖的红光,而军士的铠甲在地上黯淡无光。
红狗血色的双眼死死地盯住了赵晋,它毫不在意面前的陈同,一下子撞开陈同,猛地向赵晋扑来。
“参军,小心!”
那红狗速度敏捷,赵晋反应不及被扑在了地上,他顺势把剑身一横,把锋刃抵向红狗脖子,但是却被它用牙死死地咬住剑身,口水不断地从红狗的嘴里流出,滴落在赵晋的脸上。
一个兵丁挥剑砍向红狗,未成想红狗用力一甩头,把赵晋连人带剑都丢到了兵丁身上。
赵晋迷糊地看到眼前红狗叼起兵丁的尸体,血不断顺着红狗的牙齿中流淌到地上,兵丁奄奄一息地说道:“参军快跑,快跑..”。
赵晋心中悲戚,这兵丁王会到京兆尹不过才半年,虽然年龄不大,但是办事稳妥,自己很是赏识,现在却这么突然丢了性命。
红狗把咬穿了的兵丁吐到了地上,又拱起身子,准备扑向赵晋。
红狗一爪挥来,赵晋趁势一躲,但还是拍在他的前胸上,赵晋只觉得自己身体如同粉碎了一般,滚着坐在了地上。一个兵丁冲上前帮忙,一刀砍在红狗的背上,可是那皮毛却像是甲胄一样,生生吃下了一剑。
红狗似乎只是被剑刃打疼了,他暴怒地侧身一口,咬死了兵丁。
此时赵晋全身绵软,原本紧紧握着的剑已经慢慢垂着,原本跟随他而来的大多不知死活的躺在了地上,身边只剩下两个跟随赵晋时间最长的老兵丁郭才、孙汉,赵晋本来自负地认为无论发生什么他也能应对,直到现在看到遍地都是京兆尹兵丁的尸首,这时赵晋才真切地觉得这北寺狱就是个陷阱。
他喊道:“你们带着陈同走,这里由我来!”,那两个兵丁就像没听见赵晋下达的命令一样,率先冲向红狗,他们一左一右,挥剑劈向红狗的头上,红狗迎着一巴掌就把郭才抛了出去,又侧身躲开了孙汉的一剑。
孙汉背对着赵晋说道,“参军,带着陈左史走,快!”
郭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又拿着剑冲了上去,“参军!现在不走更待何时!这里有我们,快带着陈左史走!”
“快走!”孙汉也喊道。
眼前两个兵士已经满身鲜血,嘴里也喘着粗气,赵晋心一横,朝着还在晕厥的陈同跑了过去,孙汉、郭才也一左一右挡住了红狗。
陈同脑袋撞到了石碑上,一下子就失去了知觉。赵晋一把扛起晕厥着的陈同,最后看了一眼孙汉、郭才两人的背影,纵身进了地牢,在他背后的兵器击打铮鸣。
赵晋顺着原路狂奔着,心想陈同你可千万不能死啊。眼看他就跑到了尽头,可是来时的石门却也被死死关住了,怎么推都推不开。
石门外面似乎有声音,赵晋仔细一听,是那几只狐狸的叫声,看来果然是这些孽畜在门外用东西挡住了。
过了一会,狐狸说话声平息了,赵晋用力撞门却仍然撞不开,他不免心中悲戚,难道自己今日就要葬身于此地了吗。正这时,在地牢另一侧,红狗慢慢地向赵晋逼近,两只眼睛就像夜里的两个火把一样着。
突然赵晋身后的石门被打开,一只小狐狸吱吱地叫着,赵晋冲出去便迅速地掩上了石门,只剩下地牢中红犬的狂吠声。
小狐狸窜进草丛,没有了踪影,赵晋也来不及耽搁,把陈同在快马上绑好,头也不回地往威陵城骑去。
天色已晚,火把均熄灭,虽然赵晋快马加鞭地赶往威陵城,但现在想来肯定是进不去了,而且一路上还要经过泾南林子,太过危险。
按赵晋的猜想,红狗发狂一定先袭击距离林子最近的各个乌羽卫士岗哨,赵晋期盼着卫士们能好好守住,即使守不住也要能拖它
赵晋大脑飞速运转着,想起一个过去捕贼时住过的破庙,想来那里应该可以让他暂避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