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猜错,他应该就是裴轸了。北镇抚司任上最年轻的同知。
“赵兄,我们被发现了。”
“啥?”
赵锦樾回神,眼睛眨巴眨巴,思绪有些发散。原来……他是这幅模样?
陆乾眉头轻皱,叹了口气,怎么会是裴轸这个黑面阎罗闷木头?他方回京便碰上他,可真是该给祖上多烧几柱香了。
裴轸,便是那个穿着赤红飞鱼服的人。裴轸其人,十七通过锦衣卫司考核,直入北镇抚司任职。不过一年光景,便审理破获京城多桩陈年重案。而后一路扶摇直上,二十一岁受任锦衣卫司三品同知,深受皇上器重。
裴轸缓步走至中堂,周围之人如滴油入墨似的,立刻散去一边。
裴轸瞧也不瞧,手轻拿起一只白瓷茶杯,手上暗注内力,朝赵锦樾偷窥之处扔去。
而赵锦樾瞧见那裴轸走过来,立刻将洞盖好。可还未来得及起身,那轻薄易碎的瓷杯竟把赵锦樾身下四五层交叠的瓦片都打碎了。赵锦樾惊叫一声,直接保持着趴着偷窥的姿势摔了下去。
而陆乾一个旋身落在了侧边的檐上,他朝着摔下去的赵锦樾无奈的挥了挥手,唇语对着她的背影说了一句。
“赵兄,你善自珍重吧。”
而后直接脚下借力,飞下房檐,而后消失在院中。
“啊啊啊啊——我的亲娘诶!!!!”
赵锦樾内心里一瞬间闪过了无数骂人的词汇,把那个扔杯子的从祖上八代到往下八代统统骂了一个遍。
这么高的顶,摔下来,人得摔个稀烂了吧。
只是,过了一会儿,已经落地了,却没有想象中的剧痛。赵锦樾紧闭双眼,她感觉到她已经落地了,似乎摔在了一个软软的垫子上。
她小心翼翼的睁开眼,低头看去,早先那个青衣书生竟然成了她的肉垫。
“哎哟,兄台这怕是…要不行了吧。”
赵锦樾看着这书生浑身上下也没二两肉,撑住她这身板,啧,不容易,不容易。那书生挣扎着,大吼。
“你…你快给……快给我起来!!”
“是是是,这就,这就起开。”
她瞧他准备只有出气没得进气了,赶忙从他身上爬开。谁知她刚抬起头,便对上了裴轸冰冷的眼神。
“你是谁。”
裴轸的语气冰冷的,像是要把赵锦樾整个人都冰封起来似的。赵锦樾下意识的举起手来,她看着裴轸,扯开一个僵硬的笑。
“官…………官爷……我……我就是路过。”
“路过?”
裴轸语速轻缓,让人有一种凌迟般的难忍,他冷眼打量赵锦樾,赵锦樾惊惧的看着他,背脊已吓得冷汗涔涔。
“林垚,将他捆起来看好,带回诏狱。”
裴轸看着赵锦樾的眼神,冰冷里多了几分不屑,伸手示意身后的林垚把赵锦樾带到一旁去。
在房顶路过?这样的托词,糊弄傻子也没有那么随便的,林垚一副看傻子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而后倍感嫌弃的挪开眼。
林垚抬手,命两个千百户过来把赵锦樾拖过去。
“喂喂喂!!!!有话好说啊,我真的不是……………唔唔唔…”
一团黑布堵住了赵锦樾的嘴。那个抓着她胳膊的黑衣千百户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再吵就剜了你的舌头!”
“……………”
赵锦樾立马静了下来,毕竟不挣扎也许还不会死,要是因为挣扎变成哑巴,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客栈内,千百户们拿着画像在一人一人的比对。还有一些直接上楼重搜。
混在人群里里的一个男子和躲在楼上探出头观察的小二交换了一个眼神,小二立马缩回去,男子与人群另一边的客栈老板对视,点了点头,客栈老板立刻趁无人发现跑去后厨。
裴轸一身赤红立在厅中,惹眼异常。旁下那些人皆不敢做声,也不敢瞧他。
“大人找到了!!!”
一个身形瘦小的男子被林垚从楼上押到了裴轸面前。
那男子,身着黑色短打,一身奇异厚重的药气,还混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赵锦樾才走到门口,那股味道让她忍不住停顿了一下。这个味道………怎么有熟悉?
“你挺有本事,躲过了锦衣卫这么紧密的围捕。”
“我…我…啊!!!”
林垚一脚踹在男子腿上,男子直接跪倒在裴轸面前。
裴轸看着男子的眼神冰冷,让人无法窥探到他内心的情绪究竟是如何。
“大人,从他歇脚的房里搜出了这个。”
林垚将手中之物呈将给裴轸。
那是一只雕螭龙兰枝双耳佩,莹润的色泽,水种饱满,成色绝佳。裴轸瞧着手中玉佩,居高临下的看着半跪在地上的男人。
“这玉佩,是谁给你的?”
男子眼睛转动,喉结上下耸动,额头冷汗渐下。
“这,这是我家传的。”
“继续。”
裴轸面色清冷,绕到男子身后,面上不带一丝情绪,脚狠狠地踩在男子的小腿上,黑色的裤子渐渐渗出水印,药味混着血腥味飘散开来。
“这真的是我!家传的!”
剧烈的痛使男子瞳孔一瞬放大,他咬着牙,咬死自己的话不松口。
裴轸一手执刀,一手执着那玉佩,手指轻拢,那玉佩竟转瞬化作白灰,随风飘散。
而裴轸手中白灰散尽后,浮荡起星星点点萤火似的东西。男子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东西,嘴唇颤动,眼睛瞪若铜铃。
“浔虫?!怎么可能?!”
“呵,就你这脑子!想也不用想,当然是你成了别人的饵!!”
林垚冷哼一声,直接近那男子身,呲牙一笑,附在他耳边悄声说着什么。而在人群里有几双眼睛死死盯着林垚二人。
“如何?你如今说是不说?”
“我…………………”
“唰——————”
一支短弩箭破风而来,直冲林垚背后而去,只箭意稍许不稳,但力道极尽,应是近处而来,林垚一个弓身蹲下,手上执刀格挡,才堪堪挡下那只箭。
“呵,久闻皇城鹰犬,狠辣似鬼,果不其然。”
竟是那客栈老板从人群里走出来,腕上扣着一支小型机弩,腰背直挺,全然不似方才刚见锦衣卫的阿谀奉承姿态。
“嚓…”
客栈老板抬手以一种略微诡异的动作,从自己脖颈处往上一撕,竟把自己那张和蔼的脸给撕了下来,露出另一张布满了刀疤的凶恶嘴脸。
裴轸依旧是如一颗小松似的立在哪里,一副漠然模样。而林垚定睛一看,那老板脖颈处竟有一枚烙烫留下的钢印,疤痕透红,像是被剜过似的。
如若不是林垚曾见过,怕也是认不出来这被割剜过的创口是那个东西。
“大人………”
“嗯。”
裴轸知道林垚与他看见了同样东西,故并未看他,只轻轻点了点头,便是肯定了林垚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