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吹子,你刚刚跑到哪去了?”
叶吹回到文鸟村时,有个白裙子女孩远远的跑来他面前,娇憨的嘟着嘴。
她叫兔树儿,是住在叶吹隔壁的女孩,一线岛所有少年郎的白月光,与其母顾小乔霸占了一线岛各个年龄阶段男人的心房。
奈何大家的白月光最终都照在了叶吹这只臭虫身上。
为这事,叶吹总是被无辜的迁怒。
比如前些天,又看到上兔家提亲的两伙人,他知道兔叔的脾气,绝不会轻易将树儿嫁出去,本来也没有太在意。
可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那两个家伙被兔敖拒绝了,话题却又引到了叶吹身上。
小镇的赌坊适时开了个不限时的注,就赌谁家儿郎最后能娶到兔家的闺女,张家未满一岁的小奶娃都榜上有名,只有叶吹被排除在了榜外。
另外,赌坊还格外照顾了叶吹,列出了几个叶吹不入榜的理由:
第一,此子偷鸡摸狗,坑蒙拐骗无恶不作,心术不正。
第二,此子心肠毒辣,因与张小钱发生口角就毒死了整条街的牲畜,毫无人性可言。
第三,此子无父无母无家业,可谓一穷二白家徒四壁,关键还好吃懒做,跟着他注定吃苦。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此子天生废柴,没有丝毫潜力,注定沦为人下人,终身无法翻身。
叶狗棒的威名如雷贯耳,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愿意把自家女儿嫁给他,更何况是全岛人心头的白月光。
岛上不知何时多了一种恶毒的诅咒,诅咒你女儿以后嫁给叶狗棒,比直接骂娘还让人难受。
这也给了被拒绝的少年们出恶气的机会,直到前两天,学堂的大门外都还恶作剧的写着:叶吹与狗不得入内。
谁让你叶吹最没有本事偏偏与兔树儿关系亲近呢!小镇上但凡是没瞎的少年,谁没被兔敖拒绝过,大家都是同病相怜罢了,可唯有叶吹,连被拒绝的资格都没有。
叶吹是谁,任别人怎么说,我自巍然不动,但这事也给他提了一个醒,别人都提亲了,他还没表过态呢。
于是他也自告奋勇的去提了亲,不为了做给别人看,不为了赌气报复,只为了把自己的态度摆在兔敖的面前。
说我自私也好,说我癞蛤蟆吃天鹅肉也罢,这辈子,无论处境如何,任他身后洪水滔天,唯有兔树儿一人,你敢嫁,我叶吹就敢娶。
虽然最终他被女儿奴兔敖狠狠的收拾了一顿,但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只是有一点点疼。
……
兔树儿完成自己每日的练灵之后,去后山找叶吹,没找到,一下山,刚好看见衣服鼓鼓囊囊一脸贼眉鼠眼的叶吹。
“你是不是又干什么坏事了?”
兔树儿一见叶吹的神态,就猜到叶吹又揣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顿时板起了脸。
“快快快,进屋。”叶吹左右瞧了瞧,迅速拉着兔树儿躲进兔家,神神秘秘的道:“给你看看海仙子。”
“才不信你呢,又捉弄人。”
兔树儿嘴上不屑,眼睛却睁得亮晶晶的,看着叶吹从怀里掏出一条七彩斑斓鳞甲亮丽的死鱼,顿时一声惊呼:“好漂亮!”
女孩子总是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但是很快,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你好讨厌,这么漂亮的鱼为什么要害死!”
叶吹从小到大就有个臭毛病,别人家有开得好看的花,他便会不客气的折下来送给兔树儿,树上的红花鸟长得好看,他又会想尽办法射下来把毛拔了,编成帽子送给兔树儿。
这般令人无语的行径,每每都会招来兔树儿的一顿狠掐,即使她三令五申不许再瞎搞破坏,叶吹依旧是下手不知轻重。
如今这么一条从未见过的漂亮七彩鱼,脑袋上却有一个明显被石头砸的包,她毫不犹豫的认为叶吹的臭毛病又犯了,抬起手就在他脑袋上重重的敲了一下。
叶吹吃痛,呲牙咧嘴的辩解道:“我没害死它,我在誓言海滩捡到它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那你为什么又说这是海仙子?”
叶吹最喜欢编出一些自以为很有趣实际上特别离谱的故事来哄她,兔树儿将信将疑的扁着嘴。
叶吹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稀奇的说道:“因为它嘴里有一颗会模仿别人说话的珍珠。”
“真的吗!”兔树儿闻言,满怀期待打开七彩鱼的嘴看了看,顿时失望嘟起了小嘴:“骗子!珍珠呢?”
“太吵了,被我扔了……”叶吹憨憨的道。
“哼!就不该相信你。”兔树儿鼓起腮帮子,哭笑不得道:“你肯定是在骗我,要不然,你把珍珠扔了,又把死鱼带回来做什么?”
兔树儿显然认定叶吹在骗她,顿时失了兴致,一撇头提着食盒走进屋中。
“吃啊,一看就很好吃。”
叶吹不死心的跟在她身后,兴致盎然的挽起袖子,提着七彩鱼往厨屋跑,哼哼笑道:“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真是傻蛋!”兔树儿哭笑不得的拉住叶吹,微笑道:“别闹了,时间要来不及了,待会我还要去学堂,你也要乖乖的和我一起去上课。”
叶吹疑惑不解:“上什么课?学堂不是已经放假了吗?”
兔树儿从叶吹手中抢过死鱼,找了个钩子钩在桌旁,顺便擦了擦手上恶心的鱼粘液,说道:“你这脑袋整天就记着那些说书先生的话,也不记点正事,你忘了之前娘亲说过要讲天琊六九纹。”
“对哦……”叶吹这才想起前两天顾姨无意间提起的让他去听阵法课的事,他向来对阵法不感兴趣,不过既然是顾姨发话了,没多想就答应下来了,现在想来有些奇怪,不解的问道:“天琊六九纹,你不是早就背的滚瓜烂熟了,为什么也要去?”
兔树儿不知想到了什么,俏脸生晕,眼神有些躲闪,“娘亲叫我去给她当助手。”
“额……当助手你脸红什么?”
“没……没什么,哎呀,你问那么多干嘛呀!我要先回屋去收拾了,你赶快回家换身衣服,要是晚了娘亲会生气的。”
兔树儿支支吾吾的说完,不等叶吹再问,慌慌张张的踩着木梯跑进了屋子里。
叶吹满头雾水,思量了片刻,恍然醒悟:完了,定是那岛主家的公子也要去。
都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树儿这么漂亮又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有人喜欢也是应该的,可唯独这情敌最让叶吹头疼。
……
叶吹与兔树儿并肩而行走在小镇的青石路上,少女依旧是蹦蹦跳跳,好似有用不完的体力,叶吹跟在她的身后,咬着一束草根,双手捧在脑后,眼睛斜望着天空,看起来有些惆怅。
偶尔有风风火火跑过来的小孩,学那说书人口中的大陆修士,双手作揖,夸张大叫:“在下一线岛刘根深,人送外号**大侠,拜见树儿盟主,拜见叶……哼!叛徒叶吹,想的美,我才不拜见你呢!树儿盟主,你一定得小心这个家伙……”
兔树儿向四周看了一眼,无论是在院子忙碌的妇女还是过路的人脸上都挂着揶揄的笑意,兔树儿感到有些害羞。这都是她不懂事的时候惹下的傻事。
那一年,听书入迷的她突然嚷着要当武林盟主,于是叶吹打着她的旗号,把文鸟村几个不服气的小孩都给收拾了一遍,美其名曰:“修武之人,当以强者为尊。”
拙劣的激将法让这几个好强的孩童都忽视了他以大欺小的行为,心甘情愿的认了树儿当那武林盟主,树儿也就理所当然的成了这文鸟村的孩子王。
直到这两年,兔树儿长大了,才渐渐觉得明白这些事在大人眼中看来有多傻气,但经不住这些小孩的越发热情高涨,这“武林盟主”之位甩都甩不掉。
“破罐子破摔”的兔树儿连忙托起那“**大侠”的双臂,红着脸答道:“巨……**大侠请起……本盟主要去上课了,这文鸟村今天就暂时交给你看守,你能胜任吗?”
“刘根深定不负盟主重托……”
叶吹表情变得有些好笑,虽然已经习以为常,这样的一幕演绎了无数次,依旧令人忍俊不禁,这些个小孩本来还要称呼他一声“叶护法”,幸好他早有先见之明,背着树儿,找了机会把他们胖揍一顿,然后告诉他们自己已经叛变了,改投别人的门下。
虽然由此得了个叛徒叶吹的叫法,但也顺理成章的摆脱了这叶吹大护法的滑稽称号。
而一向单纯的兔树儿哪能想到这些门道,就算能想到,她也做不出来,看着一脸掩藏不住笑意的叶吹,她小脸含怒,一把勾过叶吹的头,轻轻的夹在粉嫩的胳膊下面,盘问道:“老实交代,为什么现在他们都叫你叛徒叶吹,你是不是背着我干了什么坏事?”
“冤枉啊我。”
叶吹赶紧求饶,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老老实实的将自己之前背着她干的事情和盘托出,谁知树儿更加生气,小手在他腰间嫩肉上扭转起来,声音都带了淡淡的哭腔:“这还不叫背叛呀!你做这事为什么要撇下我,害我现在一个人被婶婶们笑话,你这个坏蛋……看爪!”
“疼……疼……”
叶吹对兔树儿一向有用不完的好脾气,这打不能还手,没办法,只有逃跑了。身子一转,挣脱了在他腰间胡作非为的小手,朝学堂的方向逃去。
“不许跑,我今天要让你知道背叛老大的下场”
一场小小的追逐,在清晨展开……
追追打打间,叶吹两人比计划的要早一点到了书院,但书院底层左侧的小学堂内已经已经人影绰绰,多是护送孩子来学堂的家长,仔细一看,竟大都是男人。
这些父亲稀稀疏疏的围在那个一眼万年的女人身旁旁,平日里五大三粗的一群大老爷们破天荒穿着整齐,气势轩昂红光满面,七嘴八舌的恭维道:“这次真是麻烦顾先生了,我家小子让您费神了吧!您放心,您教的东西我一定让我家小子牢记”
“是的是的,我家女儿也是,她一直都想听您的阵法课,有机会请顾先生一定上门坐坐,我一定吩咐我家媳妇炒几个好菜,以示感谢。”
“我也是我也是,那个那个,我媳妇出海的时候死了,但是我自己手艺更好,顾先生……”
顾小乔身在众人中央,对于这些场面早已习以为常,只是平静的整理桌上的陈旧书籍,并无半点异色。
“诸位乡亲,若无什么事就请回吧,你们在这里会打扰到孩子们。”
顾小乔看了看天色,抽出一根丝帕,轻轻擦拭桌上的铜钟。
一群大老爷们自然听出她的意思,脸皮薄的也就知趣,慢慢散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但有几个脸皮厚的仍旧停留在那,似乎想找个什么话题再与这白蔷薇说道说道。
兔树儿见状顿时气恼,但若要她冲上去替母亲解围也有些为难她了,那些都是平日里待她友善的叔叔伯伯,正这时,却有一声温柔醇良的呼喊在耳边响起。
“树儿,你来了。”
兔树儿惊呀回头,见一年约十七八岁的英俊公子从书院二楼走下后向她走来,她脸蛋顿时红了起来,她不着痕迹的扫了叶吹一眼,掉头迎向那人,犹豫了一下,笑道:“众安哥哥,你来这么早啊!”
那被呼作众安哥哥的人点点头,语气温柔得让叶吹起鸡皮疙瘩:“上次无意间听你说起,顾先生今日会亲自讲解天琊六九纹,我恰好曾经听过顾先生讲解过这门课,便厚着脸皮说要来帮忙,既然答应了怎能不早点来。”
兔树儿颇为感动,正要说感谢之词,叶吹却突然冒到了他们中间,插话道:“众安公子,早上好啊!”
陈众安被包子味熏的有些头晕,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淡淡的眯了眯眼,话都懒得与他说,用眼神示意叶吹让开。
叶吹不依不饶,走进一步,对着他打了一个隔,嬉皮笑脸道:“今天,在下的功课就交给众安公子了,公子可不能藏私啊。”
陈众安眉头隐隐皱了起来,瞬间猜透叶吹行为背后的含义,他感到可笑的同时也有些嗤鼻,强忍下自己的呕吐感,脸色回复如初,一脸友好的搂着叶吹的肩膀,向旁边挪了几步,轻笑道:“我记得你叫叶吹是吧,听说你死了爹娘挺可怜的,这种场合跟你计较倒是丢了我自己的面,所以我今天就放过你一次,下次再犯绝不轻饶。”
叶吹从来不会在斗嘴上吃亏,正要回怼,却见陈众安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邻家和善大哥的样子,实际却暗用灵气捏脸一把,叶吹的神色顿时僵硬无比,咬紧了牙关才没有叫出来。
“从现在开始记住一件事,兔树儿是我陈众安看上的,我命令你以后不许出现在兔树儿身边。”
眼见叶吹如此不堪一击,陈众安好笑的摇摇头,觉得自己跟一个废物计较是件跌面的事情。
不着痕迹的将叶吹推开,正要与兔树儿继续交谈,那边顾小乔却敲响了桌上的铜钟“准备上课!”
“来了先生。”陈众安连忙挥手答应,热情的笑容洋溢着自信,招呼着兔树儿一起走进学堂。
本应是大获全胜的局面,却没想到,叶吹的声音忽然又在背后响起:“众安公子,你手劲真大,刚才把我掐的好痛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