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海习惯的拔了一根野草在嘴里咬着,钻进在山崖边挖的洞子里。
虽然做了保暖的措施,但塞北的滴水成冰的寒冷是出了名的,已经有冻伤兵士了,为保证接下来的大战,除了在山崖背风处的土崖上挖出洞子,郭海让随军的军医将冻伤兵士送到离怀朔城很远的一处山坡下的一个土窑中,多找些干草堵住窑洞门,晚上偷偷的生火,熬些热汤,给大家增加热量。
这时候能有一壶烈酒便是最好不过了!
看看外面夜空中的圆月,怀朔城外广场上传来的嘈杂声慢慢淡去,祭祀已经完毕,特勒库头早就带着醉醺醺的将领们回城去了,巫师们也都跟着大巫师收拾了祭祀的物品,也回城里去了。
刺骨的寒冷也使得围着篝火庆典的人们散了去,只剩下几堆还冒着烟火的篝火堆,以及跑来寻找残骨剩羹的野狗,城南广场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郭海住的洞子是一个比较大的洞子,本来庵罗辰也住在这里的,只是那家伙有点小洁癖,昨日叫亲兵给自己在旁边挖了一个小洞子,在干草上铺上一张软软的白狐皮,今晚上来和郭海说了一会话便回自己的洞子去了。
郭海把身边的干草和身上的羊皮袄子又往紧里卷了一卷,准备睡觉,一支酒囊递了进来。
转头看见小耗子那张脏兮兮的笑脸,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突厥人的衣服,身上的骚臭味道比突厥牧人还正宗。
一年多时间,小伙子个子已经又窜了一头,下巴上已经有一些黑黑的绒毛。
在大宁城整军的时候郭海将小耗子派去亲兵营做了骑兵队的都头,既然当了官,就给起了个官名叫郭浩。
小伙子跟着郭海一年多,再加上本身对养马就有灵性,这一路走来,唯有骑兵队没有一人一马冻伤。
这段时间跟着骑兵队中柔然的斥候们学了一口流利的突厥话,晚上趁着夜色偷偷带着几个斥候混进祭祀的队伍,不但混了个酒足饭饱,不知从那里还顺了一件突厥人的衣服,又趁他们喝醉的时候偷了一囊酒回来。
将酒递给郭海,做了个鬼脸,也不等郭海训斥,便又钻出洞子,还精心的将洞口用干草盖好,一路往下面坡下山坳中的骑兵营跑去。
天微微亮的时候,两匹快马由西面一路疾驰而来,被巡防的伍长拦住,上面的骑士的羊皮袄子已经几乎冻成了一块,就连羊皮帽子中的胡须眉毛也结成了冰霜,话早都说不成了,只有眼睛还在示意闻讯跑来的小耗子从带头的老李发髻中找出一个蜡丸。
郭海叫小耗子郭浩将庵罗辰和延仲离支过来,捏开蜡丸,取出蜡丸中的帛书,笑着说:“孙将军他们已收到讯息,叫大家这两日准备好,这一战,务必一战功成!”
这两天特勒库头真是不省心。
燕国新任安州军统领博湖离支帅军出安州攻击多伦,刚将豹师派去便收到讯息,燕国新任燕州军统领孙贺宗帅军由攻陷怀荒镇,正往怀朔一路攻击而来。
同时燕州后军统领田二壮领兵出雁门,一路从南往西北也向怀朔而来!
这天寒地冻的季节,燕军是疯了吗?
可由不得特勒库头多想,便有斥候带来消息,三队燕军均有万人,特别是孙贺宗、田二壮两军一路几乎未遇敌手,方才两天均已到达桑水河西岸,而博湖离支攻陷多伦后往东北将新归附的契丹部族围在若罗江南岸。
特勒库头只得赶紧派出斥候火速将战报送往王庭,让大哥阿史那科罗速派援兵,自己带领城中亲兵和鹰军汇聚,前往桑水河迎战孙望宗和田二壮。
那知刚走出百里,却收到怀朔城中传来的讯息,一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燕国军队突袭怀朔城,城中仅剩的守军交手不到两个时辰,却被城中早已埋伏的内应打开城门,怀朔城失守。
就连特勒库头的家眷都被燕军俘虏。
特勒库头也顾不上东面的战局了,急帅鹰军往怀朔城赶去。
怀朔城东,艾不盖河谷是千百年从黄土原上冲刷出来的一处沟地,谷地宽不过三两里,艾不盖河上结着厚厚一层冰,两岸的柳树、杨树上还挂着积雪和冰棱子,枯黄的野草和芦苇几乎将河里的冰层遮掩的看不见了。
郭海率军就驻守在西岸的一段平缓的土坡前。
在怀朔城还缴获了近乎一千匹军马,所率的斥候和亲兵营人均一骑也足够了,庵罗辰带着又投诚回来的呼尔朱岩和呼海纳一众老的柔然贵族在怀朔城中,郭海便腾出手来,率领一千精兵来到这艾不盖河谷准备迎战退回来的特勒库头鹰军。
看着日头已经慢慢落到的土崖西边,艾不盖河谷西岸已经被土崖的阴影遮掩住了,方才听见乱糟糟的马蹄声从东崖的坡顶传来。
郭海笑了笑,翻身上马,从马鞍边将马槊取下来,早就吃饱喝足休息好的将士也纷纷上马,排好了阵型。
这才看见突厥骑兵出现在艾不盖河东岸,看见西岸有燕军驻守,纷纷停下马,回头往一个穿着银甲的壮汉看去。
那穿银甲的壮汉正是特勒库头。
后面还有跟上来的骑兵和步兵往坡下拥了过来。
郭海却不待特勒库头整理队形,马槊一指,喝道:“突!”
前余精骑如一支利箭般从缓坡冲下去,扎进了突厥的队伍中。
特别是郭海冲在最前面,马槊过处,几员突厥的亲兵刚接手便被挑落马下,转眼便到了库头的眼前。
库头急忙举刀相格,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气将手中的刀差点震落,槊锋依旧朝胸前而来,好在马上行军多年,身子往后倒伏,贴在马鞍上,槊锋带着劲风擦着衣甲而过,将衣甲的扣带挑飞。
郭海一击不中,顺着马劲槊锋划过冲来保护库头的两名突厥骑兵的喉咙,槊干又击在一名冲来的甲士身上,将甲士击打的飞出几米,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来,软软的倒在地上,眼看没了气息。
库头见郭海神勇,赶紧拉马后退。
但郭海那里会给他机会,拉马转头,马槊对着库头后心而去。
库头觉得身子一轻,心头一凉,竟被郭海从马上挑到半空,抬头看了最后一眼土崖上面的蓝色天空,马槊一抽,胸前鲜血便汹涌而出,身子也从半空掉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