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可王府书房中灯火通明,水沅走到地图前,指着天下疆域图叹道:“莫将军来看,此图若用作交战,怕要误了多少战机。”
又从书桌下拿出一张地图和一套制作精良的标尺。
莫寒仔细观看,却见这张地图标注精良,山川水流、城墙宫阙、甚至水井、军队都无一不清清楚楚,可不就是江陵城的地形图?
若敌军拿到这幅地图,这江陵城便如扒光了衣服女子,任由人家欺凌了。
莫寒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这才想到此图乃是郡王所绘,方松了一口气。不由想到如果攻打其他城池的时候,如果提前搞到一张这样的地图……
我靠,太刺激了。
看着莫寒两眼放光,如同夜里捕食的恶狼一般,水沅笑了。
“我意将此绘图之法传授与你,不知你可愿意。”
莫寒心中狂喜,纳头便拜:“殿下愿收莫寒为徒,乃是莫寒天大的荣幸,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说完连磕了几个响头。
师傅?
水沅无言的看着比自己还要大两轮的莫寒。
本来只是想传授技艺来着,怎么就收了个徒弟?
好吧,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好似古人有这个传统的。再说这地图技能关乎战局输赢,马虎不得,如此倒多了一重保障,也是好事。
想想只得点点头:“你我师徒的身份对外人就不要多说了。”
莫寒连连点头:“莫寒谨遵师命。”
“战役重在谋略,孙子云: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
水沅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周兵胜于兵多将广,我军短期内无法与之对衡,因此我意让你学会制作地图以后,组建一支队伍,主要负责探查敌情,制作地图,如果还有可能的话,袭扰敌方,刺杀敌酋,甚至可以练一支精兵出来,黑虎掏心,出奇制胜。”
听着水沅的描述,莫寒脸上战意更加旺盛,眼神更加凌厉起来。
水沅暗暗点头。
找对人了,看来自己识别人才的眼光还是比较毒辣的。
“不出明年,我军定然与周军有一战,此战胜负,关系着荆襄安稳,此战胜负,为师便托付与你,也一便将荆襄百万民众的性命和我军的前途,压在了你的身上,愿你能够不负期望,为孤打造出这支精兵。”
“至于这支队伍,我为它取名利剑,利剑,孤之剑也,利剑出鞘,不胜不归。一年之内,所用何人,任由你来选定,只是利剑此后,只能是一只潜龙,所作所为,不能浮出水面。”
“师傅放心便是,莫寒以前不就是做的这份勾当。”
风雨将来,云雾沉沉,将成都的天空遮掩的没有一丝亮光,即便是往日灯火通明的蜀国皇宫,这些日子也更加显得暗淡无光。
皇后薨逝后,皇帝水昭琏也一病不起,夏末的时候更是连床都下不去了。
自从魏兴郡王得了荆襄之地,太子更是脾性暴躁,就大兴殿的守职太监夜里点灯被太子杖毙之后,皇宫上下更是战战兢兢,一到夜里,便早早躲进值房睡觉,唯恐惹怒太子,丢了性命,那里敢点半点烛火。
皇帝如今在两仪殿中养病,太子水澶下午前来探望,皇帝叫众人退去,父子两人在迷漫着浓重的药味的寝宫中对话。
一个黑衣人身影闪动,将宫中的几盏灯烛点亮,见水澶摆手,便又退出大殿,暗中布置人手将大殿团团围住,不叫他人近前。
“自八王叛乱,天下弥乱,外胡入侵,南北割据三百年了,人心思安,北方大周灭齐,除了幽燕一隅,已成一统,南方陈国刚灭了南越的南梁,如今占据江东,好在魏兴郡王一战为大蜀占据荆襄,这才保证大蜀尚有与周、陈抗衡之力。”
水昭琏连着咳了几声,水澶赶紧端了水给父亲喝了几口,将水昭琏项下被溢出来的水湿了的锦帕换掉,拿过软枕垫在父亲身下。
水昭晏喘了几口气,闭着眼歇息了片刻,方才接着说道:“如今看着天下局势,倒像极了汉末三分天下。只是大蜀国亦是三分,益州以南为我所有,汉中乃是你族兄水滏势力所控,荆襄又是水沅新占。”
“这蜀国皇帝也本是你阿父的,你皇祖父病逝传位与他,只是朕一时贪图富贵,窃为己有,将你阿父驱逐去汉中对抗当时的西魏大军,不想十几年来,反倒成就了水滏、水沅两人。”
“天尊地卑,乾坤定矣。”水昭琏叹息道:“我擅改父皇遗诏,却难逃天道因果,天道惶惶,不可相欺!”
水澶正要劝说,突然一道闪电划过天际,一声巨雷在殿外炸响,瞬间电闪雷鸣,一场瓢泼大雨由天而降。
水昭琏吓得脸色苍白,汗流浃背,突然站起来大声喊道:“父皇饶命,父皇饶命!”
水澶心惊胆战的看着久卧不起的父亲站起来跑了两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大殿中,昏暗巨大的宫殿中雷电闪烁,仿佛神灵天降,不由得也惊恐的大喊:“来人,来人!”
次日蜀帝降旨:
自朕登基以来,国运微弱,黎民贫瘠,国事艰难,夜分不寝,日昃忘倦。恐有失所,令臣民惊惧,怀競兢之情,以求无伤大蜀之根本。幸卿士竭诚,守宰宣化,将士用命,以扩疆域。然朕疾患固久,思一日万机不可久旷,兹命皇太子澶分理庶政,抚军监国。百司所奏之事,皆启皇太子决之。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太子监国,诏令名医为父皇医治疾病,并且沐浴更衣,在城南设坛斋戒五日,为父皇祈福。
又传召,魏兴郡王水沅扩展疆土,有大功于国,故加封为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