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青萍之末,风露正婆娑。世界那么大,悲欢离合种种,也不过酝酿在风露之间。一枝一叶,一草一木,从中固然能窥见世间万象,而偌大世界,漫漫人生,又何尝不是戏台上的一颦一笑,一嗔一喜?
从惊蜇一路走来,每棵植物都蕴藏着春光无限,自有一方天地。岸边细柳慢条斯理地梳洗秀发,不知自己已摇曳出万种风情。海棠初睡起,嫣然一笑中透出几许慵散;蔷薇则急欲展现曼妙身姿,对每个过客都笑得那样妖娆一想来春也是位多情少女,她以枝条为笔,用绿叶点缀,随性且愉悦地勾勒出一个世界,如此温暖、美好。
而人们对春天的热爱、美好的向往,那些能撑起一个世界的情感,亦寄托于一枝一叶之中。日本有位俳句诗人曾感叹:“世界若无樱花艳,春心何处得长闲”。日本人将所有对春天的赞美都毫不吝啬地挥洒给了绚烂的樱花。当樱花雨落时,埋葬的不仅是春光,更是他们对春天的眷恋。樱花是日本人精神的缩影,一切对美好事物的极致追求,不就融化在这纷纷扬扬的落樱之中吗?
如果说,樱花在年复一年的开落中笑看世间百态,那么微雕则沉淀在历史长河中,静静地述说着往事。一根发丝、亦或一颗米粒,便可容纳下圆明圆昔日繁华盛景或是今日的断壁残坦。那些逝去的事物,不复的美景凝固在微雕中,与其说这浓缩的是世间精华,倒不如讲,那些看似多么宏大的事物,亦不过是被收藏在细微之中啊。依稀记得余光中曾感叹,不知是米氏父子画下了赵宋江山的山水,还是赵宋江山的山水原就在米氏父子的画中,大约也是如此了。
更震憾人心的,则莫过于藏传佛教的艺术瑰宝一坛城。几杯细沙,便能聚成摄人心魄的佛国世界。最初,不过是空无一物的蓝色底板,僧人用细细的白粉笔轻轻勾勒出图象。从中心开始,用细沙铺满佛的脸庞,再依次填上莲花底座、佛光一-一无数绚烂的景物,围绕在佛像周围的五谷六畜、飞禽走兽、众生相.....图腾、纹样,一层层渲染开,到最后,从中心蔓延开的,俨然就是一个天地。我看过最缤纷夺目的画卷,也莫过于此了。而后,僧人缓缓将沙子抹去,一点一点,重新归于本初模样。再将沙倒入流水中,回归寂静。这便是我本洁来还洁去罢。细小的沙子,能绘出万千世界,而繁华世界,不过一掬细沙,逝于无尽流水中。
我喜欢李贺的一句诗:“遥望齐州九点烟,一泓海水杯中泻。”在月宫中看中国,宛若几点烟尘,一泓海水。所以,最渺小的也是最伟大的,细微事物能构成万象;最伟大的也是最渺小的,用更广阔的眼光看,亦轻如尘埃。放慢脚步,静下心观察一枝一叶,那便是世界;世界没有那么大,也不过,就在一枝一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