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古赶紧的谢恩起身:“微臣定当竭力为皇上和皇后娘娘办事。”
对于这样的言词,北冥佑只冷淡的一笑,问道:“本皇听袁契将军提起过你,说你对领兵打仗颇有见地,本皇一路而来,见绥州一带虽然处于战乱之处,但百姓却并没有愁怨之色。各家都宁静安详。这里面,除了绥州知府的功劳之外,你也是功不可没。你放心,等这里战事结束,本皇自会好好重赏你的。”
那宿古见北冥佑这般夸他,早已心花怒放,忙赶紧的想要跪地谢恩。北冥佑却挥手制止了他,只道:“本皇说了,如今战争迫在眉睫,这些繁文缛节能免便都可免了吧,你不必再谢来谢去,且告知本皇,如今战事如何?龙国那边,可又有什么动静没有?”
宿古如实禀报:“微臣听从皇上吩咐,前几次战役故意的留了空子给龙国,他们见我们不败而退,自是乐意万分,早早的便要摆开阵势想要趁势追击。只是,微臣早些便听闻皇上要视察,这几日严加防守,想等皇上看过情况之后才定夺行事。况且,那龙国的龙毅聪明透顶,若我们一味的退缩,只怕他会疑心。”
北冥佑闻言不住的点头,赞道:“不错,不愧是袁契将军的得意门生,设想的极为周到。不错,你们所面对的对手,不单单只是一个会领兵打仗的将军,而是一个身经百战的战将。”在说起这句话的时候,北冥佑突然有意无意的捏了一下我的手,旋即,他吩咐:“你且带本皇去城楼看一看。”
“皇上与娘娘舟车劳顿,还是先行休息吧,微臣已经让人备好了府邸,一应俱全早已让贱内打点妥当。”他说着脸色显出一丝为难:“况且,这龙国那边沉寂的两天,微臣断定,他们今日必会在前来叫嚣的。若是不小心打搅了皇上与皇后,微臣实在是待旦不起。还请皇上三思。”
北冥佑闻此却爽朗一笑:“区区一个叫嚣,便能打搅了本皇?你是太小看本皇了,本皇来此,不就是为了见识一下龙国的毅王么?”他挥手向前,带着一种不可一世的威严:“带路。”
宿古犹豫了一下,却终究还是不敢违抗,只双手抱拳:“微臣领命。”
城楼上,正在站岗的士兵个个精神抖擞,许是因为停战休养两日的关系,根本看不出苦战多日的疲惫。北冥佑显然是对这样面貌极为高兴,不住的点头称赞:“好,很好,个个威武强壮,本皇有这样好的兵士,如何能不高兴,看来,我冥国统一天下,是指日可待呀……”
听闻他夸赞,兵士们与宿古忙跪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北冥佑点头示意,伸手空拖让他们起身之后,便拉着我的手往城楼的最高处而去。冬日寒风猎猎,刺骨的冰冷穿透了貂裘大氅,令我不觉微微颤栗起来。北冥佑牵着我的手,虽然已经感知了我的变化,却依旧不动声色的一笑,指着远处蒙蒙天际道:“看到了么?那里,是龙毅驻军所在。这一次,他带领了数十万的兵前来讨伐本皇,且个个都是精兵战将,看来,他是势在必得。”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除了灰暗的一片天空之外,我看不到任何的东西。便淡淡的道:“皇上眼力好,我却什么都看不到呢。只看到了白蒙蒙的一片,至于里面是什么样的内容,我就不知道了。”
北冥佑用力的握了握我的手,有些怪异的笑道:“那是自然,本皇心系的,是龙国百万大军的进攻趋势,而你心里的,唯有龙毅一人而已。各自所期盼与设想的东西不同,自然眼睛里看到的就不一样了。人的内心决定一切,这是以前国师告诫我的一句话,现在看来,的确是不假啊。”
我听出他话里所指,却也不得不承认他所说的事实。的确,龙毅是否进攻,北冥佑是否统一天下,与我来说又有什么重要的呢?我曾经所期所盼的,不过就是希望能够陪在龙毅的身边,为他生儿育女,相守一生而已。可是偏偏,我的这个梦醒的太快了。而这个始作俑者,就是相距不远的龙毅。
龙毅,我真的很想知道,现在的你,变成什么样子了呢?
我转身,想要走下城楼,这里的风太大,天太冷,站了片刻后我已经觉得浑身发颤,快要站立不住了。况且,遥遥相望着远处看不到的一切,我会觉得愈发难过。脚才迈出去一步,却见身后的宿古突然冲过来趴到了城墙上,吼道:“皇上,快看,龙国要进攻了!”
我心里蓦然一怔,龙毅,我要见到你了么?
迷蒙的白雾中,有万马奔腾而来,扬起一地的风沙。一直驱马奔驰在最前面的,是一身戎装的龙毅,他紧缩眉头,手持坚韧的长剑,黑色盔甲在阴霾的天空下划出如闪电般的戾气,黑色的披风随着战马的奔跑而上下起伏,展开上面用银色丝线绣就的腾云蛟龙,如梦似幻。
恍惚中,宛如那一日我们初次见面,他手持长剑抵住我的咽喉,冰冷的声音带着那般的不屑与鄙夷:“哼,就凭奚悦公主这般姿色,如果真的能够嫁给太子,又能够被宠幸多久呢?即便有一日太子登上皇位,那么以你的身份与名声,又如何能够母仪天下呢?”
想起我问他是否在意我的身份时,他那样自信而柔情的告诉我:“你说我在意你的身份并没有错,可我更在意的,是能不能好好的保护你。伊岚,皇族之间争权夺势的路上真的太过凶险,所以,只要我一个人来抗就好了,从现在开始,你只安心做你的毅王妃,其他的,不必再管。”
如今事过境迁,再也找不回昔日模样,可即便是现在,我桩桩件件无比怀念的,还是你留给我的感动?龙毅,我们终于又见面了,而此刻的我,却已成了冥国的皇后?我们总说造化弄人,其实,是我们自己过不起自己心里的坎而已,若我放心仇恨,若你放下权贵,此刻的我们,会是另一种样子,不是么?
龙军渐渐逼近,刹那间已到了眼前。许是连日征战的缘故,他们中有人已是疲惫不堪的样子,可看向冥国将士的眼神,却依旧炯炯有神。龙毅首先在城楼三丈外勒住了马,抬眸时,挑衅的目光恰巧撞入了我冰冷的目光里,他蓦然一怔,脱口而出的,却是那样一句急切的问候:“伊岚?你、你可无事?”
我闻言,只冷冷的一笑,居高临下的道:“本宫身居冥国皇后之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比在毅王府里不知好了千百倍,这样惬意的人生,何来有事一说呢?倒是毅王你,听闻没有做成皇帝,不过,对于喜欢征战沙场的你来说,能够统领百万将士,身先士卒的打上几场胜仗,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么?”
他错愕的看着我,再看一眼北冥佑,继而恍然大悟般的颓然一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是他带给我的第一个疑问。在这样满带血雨腥风的战场上,他用一句简单的”原来如此,便扰乱了我的心绪。龙毅,他还是没有变,他聪明到只需一个眼神,便可看穿我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