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还是忍不住的问他：“为什么？”
我以为他不会再回答我的话，但他却开口了：“因为她原本是我兄长的妻子，可是我们却相爱了。为了惩罚我们，兄长杀死了她，为的便是让我愧疚一生。”他说着，手掌轻轻的附上我柔弱的发丝：“她与你一样美，笑的时候似桃花般绚烂多姿。只可惜，有些东西若不是你的，是如何也强求不来的。这个道理，我直到她死的时候才明白。”
“你这么喜欢桃花，是不是也因为她？”我再次小心翼翼的问道。
“是。”他点头：“我们在桃花林中初相遇，我们一直都说，桃花，是我们的命中注定的爱情之花。可是我们也忽略了，桃花也是这世间最薄命的花，正如我们的爱情，还有她。”他看起来愈发的悲伤，也许那些往事早已尘封在了心底深处，却因为我不经意的一个问话，而悉数呈现。
有一丝愧疚袭上心头，我忙道歉：“对不起，惹你伤心了。”
他笑着摇头，俊如谪仙的脸上还保留着那一些哀伤：“没关系，心早就已经伤了，不在乎此刻再忆起。”他说着，起身掀帘走入内室，帷帐落下的那一刻，我听到他压抑着悲伤的语气慢慢飘来：“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以后无事，不要再来这种地方。”
即已开口送客，我亦不得久留，带着那些还不曾问出口的疑问和不解，我与影幻走出了凤飞阁。凤飞阁的大门在我们身后用力关上的那一刻，便听到二楼的窗户里再次传来那曲《鹧鹄飞》。只是与第一次不同，这一次的音调明显轻缓沉重，似一个人在低低诉说着那些哀伤的往事。
一路无语，深冬的季节因为寒风而愈发清冷，可因为马上逼近元宵节的缘故，所以街上还是人来人往的热闹着。我没有让马车来载我们，而是与影幻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徒步走着，偶尔有叫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在面前擦肩而过，激荡起一路酸甜的味道。如我的心，丝丝缕缕都是陈杂的滋味。
快到毅王府门口的时候，我突然停下脚步，回身望着低头不语的影幻：“影幻，为什么带我去凤飞阁？”
“呃？”影幻有一丝的错愕，继而慌乱的回道：“是、公主、公主不是想去的么？”
我冷笑：“我想去，是因为我想知道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招，昨日你说锦佩买完了东西之后去了凤飞阁，可其实红鸾告诉我，她送碧琼回府的时候见到了锦佩，她今日根本就没有出宫，而是奉皇后娘娘之命去了骏王那里，为骏王裁制春日里要穿的衣衫。你与我都是奚国人，所以你不知道这是他们这里的习俗。”
“我……”影幻紧张着，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我直视着她躲躲闪闪的目光，一字一句的问她：“你带我去凤飞阁，只是让我去见韦虹菱么？这样一个绝色倾城的女子甘心沦为歌姬，一定有无法言说的悲惨，对不对？可是为什么明羽会在这里？为什么你见到明羽的时候会这样震惊？你早就认识他，对不对？”
“是。”见瞒不过去，影幻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急不可耐的回答：“我是认识他，昔日里他曾救过我们奚国的宰相，这个公主也知道的，当日我们是同行前往公主与毅王的婚礼上的，他还送了公主新婚礼物。当时，更是他规劝公主收留下了我，公主不可能忘记吧？”
“呵……”我闻言冷笑：“就是因为我没有忘记，所以才会觉得可疑。我还记得那日你与我们一同跟踪锦佩的时候误入雾林，我与青鸢都中了寒毒而昏迷，为何偏偏你可以抵御寒毒？也许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你故意引我们前往雾林，就像这次你骗我来凤飞阁一样，是不是？”
影幻明显一怔，最后索性高喊：“原来，你早就怀疑我？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跟着我来凤飞阁？你想要印证什么？印证我会不会杀你？你说我骗你，难道你就没有骗我么？我只是身不由己，身不由己。”
她的反应，更加证实了我的猜测是对的。我含悲而笑，只觉心胸愈发寒凉：“影幻，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有很多事情都瞒着我，我不挑破，是因为我对你的事情根本就不感兴趣。可是现在，你在一步一步的左右着我的一切，将我引入你们设好的迷局里，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没有目的。”影幻狡辩着，可语气却极多悲伤：“就算我有目的，又怎能瞒得了你？主人说的对，你太过聪慧，不论我做什么都逃不出你的眼睛。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每天都要像个傻子一样跟着你，用我的生命去换你的生命，随时准备着为你而牺牲。”
“主人？”我蹙眉，继而逼问：“告诉我，到底在我的身上发生过什么？你口中的主人是谁？是明羽，是韦虹菱，还是其他的人。到底你们要在我身上得到什么？得到什么？”
影幻摇头，垂眸黯然：“别问了公主，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们有各自的使命，这是从出生就开始注定好了的。可是你相信我，我不会害你，主人也不会害你，我们都不会害你的。”
“影幻。”我试着循循善诱：“我早已不是你的那个奚悦公主，我忘记了很多应该属于她的记忆，可是我记得你也说过，你说我忘了不要紧，只要记住自己是奚悦公主便好。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知道很多我已经忘记的秘密，你就是利用我的这一点，把我当傻子一样来耍，是不是？”
“不是的，不是的。”影幻突然哭着喊起来：“我没有想过利用你，不错，我是瞒了你很多，我是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可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害你，公主，我所做的一切也只是身不由己啊。我欠你的我会还给你，只是，请你不要让我做背叛主人的事情，我做不到，也不敢啊。”
“我不会为难你。”我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半分哀求半分逼问：“我只要你告诉我，你今日骗我来凤飞阁的目的是什么？到底你是受谁人差遣？是明羽还是韦虹菱？我来龙国和亲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却把我放在这里不闻不问？影幻，你把一切都告诉我，我不要活的糊里糊涂，任人利用。”
“我不能说，我真的不能说。”影幻挥手扫开我紧抓她手臂的手，含着泪喊道：“公主，糊里糊涂有什么不好，你昔日那么清醒，可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可以感知到幸福？公主，请你不要再逼问了好不好？我真的不能说，真的不能说，可是请你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真的不会害你。”
话说完，她便急匆匆的往来时的路上跑去，再不肯回头，只留一袭落寞的背影渐渐远离我的视线。我颓然的站在冷风里看着她消失，只觉天地之间都只剩下了寒冷的冰，一寸寸的钉进我的骨髓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