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承煜缓缓抬起诊脉的手,面容严肃:“高烧不退,脉息微弱,完全未见好转。”
小白眼睛瞬间红了:“都是因为我!我就不该要哥哥给我买那个镯子!”
杨昕言揽住小白:“别这么说,女孩子想要个首饰有什么错?怪只怪那梁怀名,还真以为他梁家有一人得道,就能鸡犬升天了!”
杨承煜也道:“小白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如今当务之急还是小黑的伤情。我看还是将昨日那位大夫再请来瞧一瞧吧!”
小白抬手抹了一把眼睛:“我这就去请!”
大夫的住处并不远,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昨日来过的李大夫就被小白请了回来。
李大夫为小黑搭了脉,又检查了一番他身上的伤口,摇头叹气道:“这孩子身子本就有些弱,如今又受了这样重的伤……”
听李大夫这样说,小白的眼泪立刻就流了下来:“那我哥哥他……”
“孩子,先别哭!听我慢慢说!”李大夫转头向杨承煜道:“您昨日给的那伤药是极好的,只是这孩子原就体弱加上伤势太重,虽然伤口止了血,可这高热不退,却是有些棘手了!为今之计,老朽只有再开一个退热的方子,只是……”
“只是什么?您但讲无妨!”
“只是……”李大夫踌躇道,“只是为了尽快退热,难免会用药过猛。对这孩子的身体,怕是会有所损伤……”
“这……”杨承煜蹙眉道,“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李大夫摇头:“我说过高烧不退最是棘手,若是不能及早退热,这后果怕是更加难料!遇此情况,我们一般都是如此。不过,不过似乎……”
杨昕言对这位李大夫吞吞吐吐的说话方式感到非常不适,见他似是想到了其他方法,急忙追问:“似乎什么?”
李大夫深吸一口气道:“你们可能也有所耳闻,澄丹堂最近这些年研制出了不少药效极好的丹药!老朽听闻他们最近又新研制出一种丹药,名为紫茸清心丹。此药专治外伤所引起的发热,极为有效。只是,只是……”
听到“澄丹堂”三字,杨昕言眼神一缩。
她极力控制自己不去看向爹爹,就在她刚要开口时,就听到杨承煜用平静的声音道:“只是什么?”
李大夫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只是澄丹堂最普通的丹药都要五百文一颗,更何况紫茸清心丹……”
杨承煜摆摆手:“若是银钱方面,李大夫就不必担心了!”
他目光扫过女儿腰间:“言儿,你去一趟吧!”
杨昕言一口应下,又问李大夫:“李大夫,可还有其他对伤势有利的药么?我可以一并买来。”
李大夫羞赧一笑:“澄丹堂丹药众多,我也不甚了解。姑娘可问问坐堂的黄大夫,若是能将黄大夫请来看看这孩子的伤,那是最好不过了!”
杨昕言谢过李大夫,又请他指点了澄丹堂的方位,便立刻出了门。
杨昕言担心小黑伤势恶化,一时无心打听梁怀名之事。
可她习武多年,耳力甚佳。一路行来,路人的议论声源源不断地传入了她的耳中。
“……真是大快人心!”
“这谁干的?也太解气了……”
“……他这回丢脸可丢大发了!看他还有没有脸再作威作福……”
听着偶尔传入耳中的议论声,杨昕言不由自主的嘴角上扬。原来做一件大快人心的事会这么开心。
对比之下,她以前做得那些自认为除恶安良的事真的只能算是小打小闹了。这样一想,昨夜遇到秋月白所带来的疑虑和不安,倒也消散了不少。
看着头顶上金灿灿的澄丹堂三字,杨昕言无声地叹了口气。
若是婉茹姨还在,爹爹现在早已是澄丹堂的姑爷了吧!
唉……
压下心中升起的哀伤,她迈步走进了澄丹堂的大门。
许是因为街上梁怀名之事太过热闹,澄丹堂大堂内此时空荡荡的,只有一名伙计在柜台内忙碌着。
见有客人来,一直给自己找事情做的小伙计放下手中戥子,热情招呼道:“姑娘……您……您买药?”
看着对面小伙计从一脸热情到面容呆滞,再到笑容勉强着说完打招呼的话,杨昕言不禁暗暗皱眉,这伙计的反应好生奇怪……
暂时按下心中升起的疑惑,杨昕言面色如常问道:“小二哥,请问黄大夫可在?我有位朋友伤重昏迷,高热不退,想请黄大夫去瞧瞧。”
小伙计眨眨眼,吓他一跳,这姑娘猛地一瞧,长得和女东家可真像啊!
小伙计一边打量杨昕言一边答道:“这实在是有些不巧,今日店里来了……贵客,黄大夫去了后堂。要不,姑娘您看看咱们店里的药有您需要的吗?”
经过刚才一番仔细观察,小伙计更加确定,眼前的姑娘与女东家确实有那么两三分相似。不过也只是有些相似罢了,这世上那么多人,长得有一点点像,倒也没什么奇怪。
这么想着,小伙计努力让自己脸上的笑容显得真诚,这几天可是东家巡查的日子,绝对是表现自己的绝佳机会。
杨昕言可不知道小伙计的那些小心思,她自然察觉到了对方在仔细打量自己,心中不由奇怪,这澄丹堂如此大的招牌,怎得店中伙计却如此……轻浮?
若不是清楚知道这里是澄丹堂,杨昕言简直怀疑自己是进了家黑店。
不管怎样,小黑的伤势不能再拖了。
她无奈道:“招呼贵客需要很长时间?那你先给我两颗紫茸清心丹吧,我好回去给病人退热。”
小伙计心里“咯噔”一声,要什么药不好,竟要紫茸清心丹?
他心中暗叫不好,但脸上笑容不减:“姑娘,真是不好意思!紫茸清心丹这种珍贵丹药都是我们掌柜和黄大夫收着,我们这等小伙计是拿不到的……”
杨昕言深吸一口气,按下心中升起的不满:“那你们店中就只有黄大夫一位大夫吗?”
小伙计抱歉一笑:“黄大夫还有位徒弟,只是前两日他娘病了,他回家探亲去了……”
事事不顺啊!
杨昕言皱了皱眉,正想转身离开,去寻别家大夫。就听得有脚步声响起,没一会大堂角落处的门帘被人挑开,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快步走出,转身挑起帘子恭敬地站在一旁。
帘内裙角一闪,款款走出一位女子。
她唇边噙着一丝笑意,礼貌地谢过为她挑帘的老者。
杨昕言在听到脚步声时,便猜许是黄大夫和那位贵人来了。
来人的样子也似乎印证了她的猜测,但那位女子……
蛾眉杏眼,肤白似雪。
杨昕言在看到她面容的瞬间,便立时猜到了她的身份。
那女子也看到大堂内有客人,本是随意一瞥,可入目的却是一双熟悉的眉眼。就连她的鼻端似乎也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