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当空照,月明星稀,树影婆娑。好一处清幽雅致的别院,曲径通幽处,青竹翠柏。
院中有一眼天然的地下喷泉,据地而建一个小湖,湖中假山错落有致,假山中心一座木质湖心小筑,真是隐蔽非常。
湖心小筑中,布置简洁雅致,几个男子正在内室据案而坐。案上青铜的烛火台火苗微微摇曳,少女明夏正在上点心茶水果子,已毕,施礼退出。
赫然正是杨昭,与其刚进城错过的白面青年文士,还有两位年约五旬的老者。
久别重逢,大家皆是难得的欢欣喜悦。彼此谈了一些个人的经历,叙叙旧情。倒也是言笑晏晏,各有所获。
那位两鬓斑白的老者道:“长青兄,说说你最近的发现,或许会对我们接下来所要进行的事有助益。”
那位名为长青的老者,肌肤呈现古铜色,身体健壮修长,双目炯炯有神,直视人时,似乎可以直入人心。
老者长青悲愤道:“当年我受先帝诏命,秘密组建暗卫组织,为先帝搜集周边国家的情报。正查到,昊天国在边境集结重兵,准备有所异动。我即派人回禀先帝,谁知不久后,先帝就遇害了。这些年我一直在蛰伏,静待时机。杨昭兄,我收到礼德兄的飞鸽传书,说你从当年的宫斗中死里逃生,有要事相商,我马不停蹄的赶来与你们汇合。”
杨昭一脸悲怆的说道:“当年我受命回京述职,得以身临其境的目睹了,贼子李昊得到一群身手不凡的蒙面黑衣人行篡逆之事,陛下和李娘娘因此遇害。”
白发老者礼德惭愧满面,“我当年惊悉宫变,陛下与李娘娘罹难,两位小皇子不知所踪。而杨兄被通缉,我却因为明泰和明夏尚幼,选择了苟且偷生。在这伏土城隐忍蛰伏十几年,愧对先皇。”
杨昭道:“我受陛下遗命,拼死突出重围,带同心月、绿绮偕两位尚在襁褓中的两位小皇子逃出生天。并隐姓埋名十几年,现在才得以与你们联络上。”
老者长青脸色凝重道:“十几年来,我一直没有停止调查当年事情的真相。最近,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了眉目。我重金托在七杀殿的老友,查到透露给我的一个消息说,十四年前七杀殿派了一批好手秘密的潜入了昊天国和我国边境阴山,和一个叫天墨的组织达成了什么隐秘的交易。我感觉此事颇为蹊跷,只是还理不清头绪。”
白面青年文士一直在听几人谈话,听完后,一直在思考,锁着的眉头终于舒张开了,沉吟道:“据我推测分析,贼子李昊勾结天墨组织和七杀殿达成了隐秘的交易,针对陛下进行了篡逆,并害死了陛下和其妹李娘娘。”
白面文士不知道的是,他的分析距离真相已经不远了,仅有一步之遥。
杨昭听完青年的分析,一脸的赞赏之色。那个儿时胆大心细的少年,如今成长得沉稳坚毅,心思缜密。他,正是少年时得到杨昭教导的明泰。
杨昭一脸的欣慰之色,“幸不辱命,两位小皇子得以长大成人,文韬武略各有所长。而今,我已和你们重逢相商,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白发老者释然道:“我刘礼德苟此残生过大半,一直在等一个可以光为先皇雪耻的机会,文臣武将也有对先皇故忠者,我可以联络朝中文臣策应为起事做准备。”
健壮的老者长青道:“我可以重启全部蛰伏的暗卫组织了,搜集情报,刺探军情,我们要有军权,配合才得宜。”
就这样,四人秉烛夜谈,达成了初步的统一意见,各自有司职。
元武国的边城里,陆陆续续有作商贾打扮,亦或贩夫走卒的行脚客往来出入。
一切依那么和谐互市,边城的贸易往来盛行,促进了边城的繁荣热闹。只要没有战争,治理得当,边城里的人们也是安居乐业。
十余年里,李昊这贼子倒也颇有手段,血腥屠戮了一批故九神国的忠臣良将,剩余的也噤若寒蝉,不敢再有不同意见。
对内扶植重用自己的亲信,安插在朝堂里,军队里。一系列的政令虽不见得比前朝开明,但对于底层的人来说,对外只要没有战争,少苛捐杂税,他们能有温饱,改朝换代,换个皇帝,他们也是漠不关心的。
夜幕即将来临的暗夜下,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暗夜下的武夷城,即将进入宵禁,街边两侧的店铺,客栈,民居屋檐下挂着灯笼,发出昏黄的光。街上的行人寥寥,做生意的摊位小贩也各自收摊归家。
几个戴着斗笠,背着包袱,作普通打扮的行脚客汉子,像是要投栈。拐入了小巷,止步在一户青砖小院前,拉动门环,有规律的轻轻叩了几下。
须臾,院落中响起脚步声,门从内里打开,一个精瘦机灵的小厮提着灯笼打开了门。
领头的一个魁梧大汉轻点头示意,汉子们进入院中。小厮伸头环顾小巷左右,见无异状,才关起了院门,插上了门闩。
昊天国与元武国山势延绵的西北交界处密林里,错落着几座用木头搭建而成的简易木屋,木壁上挂着不同的长剑,断刃,长弓,袖箭…。一行不同装束的汉子正聚在屋里一起围着篝火温酒烤肉。
空气中因为温酒而氤氲着酒香,一个肤色黝黑的短髯汉子,左手不时翻动着用木棍串着的大块烤肉,右手在撒着盐,不时从一个小布袋里抓一撮粉末状的香料洒在烤肉上。。
颜色焦黄的烤肉发出滋滋的声音,油脂滴落在下方的木炭上,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香气,不由得引人食指大动。
一位矮壮汉子用木勺舀着已温的酒饮了一大口,打着酒嗝,不由得称赞道:“好久,好久…没吃到林兄烤的肉了,堪称一绝。就着这酒,把我的馋虫都勾引出来了。”
嘴角不知是酒渍还是涎水滴下,在火光的映照下,旁边的汉子一哄而笑。
“奶奶的,先帝在位时,统领对咱们多么优厚,大口酒,大口肉,不时去那有名的醉红楼一聚,多么惬意自在。自从李昊这乱臣贼子窃国以来,对忠于先帝的人大肆屠戮,排挤流放之能事。咱们暗卫组织亦遭到破坏,好多兄弟也遇害了。还不得不颠沛流离,蛰伏起来。”
“今夜不提过往苦事,大家大口酒,大口肉,醉他娘的。”肤色黝黑的短髯林姓汉子重重的拍了一下那位汉子的肩。
众汉子撕着烤肉,大快朵颐,就着美酒,大碗饮,不时说着这些年各自的经历,不时传出豪爽的笑声。
营地里的篝火明灭不定,映照着众人的脸,或额头见汗,或脸红耳赤,或神色如常,或眉飞色舞。
这群汉子铁汉柔情,忠君为国,有的失去联络已久,今日有幸重聚,自然有叙不完的昔日兄弟情。
秋意已显,夜已深,有些微微的寒意了。众人喝得尽兴,醉意袭来,躺得东倒西歪,横七竖八。酒量好的黝黑短髯林姓汉子和矮壮汉子尚还清醒,两人决定轮流值夜。
两人做了简短的交流,林姓汉子取了一个引燃的松枝火把,就着照明步出木屋,在木屋外的营地里点起了篝火。
不时地林子里有夜枭子的叫声,或捕食夜里外出觅食的鼠类啮齿动物的扑腾声。
夜黑风高,山高林密,不时的有狼嗥声从远处传来。营地里的篝火旁,林姓汉子席地而坐,取过腰间的酒囊,一口口的饮着。
神色里满是落寞,仿若他喝的不是酒,是落寞和孤寂,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才能真实的自我感悟。
取出一个绣有云朵图案的香囊,思绪落在香囊上,他想起了那个明若秋水,热烈泼辣的女子。
他嘴角噙着笑,仿若面前火光里印照着情人的盈盈笑脸,又喝下了一大口酒,原来肤色黝黑的男子也会脸红。不知是因为酒意还是想起了情人的温柔乡…
篝火火苗跳跃着,夜安静下来,大汉收起香囊,还是举着酒囊喝着酒,难言的思绪在这静夜里脑海中回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