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游龙街,过了潜龙在渊,走过几座石拱桥,水乡名副其实,河面波光粼粼,偶有几条小鱼,少年看的开心,来时匆忙并没有细看,住在游龙街更是基本不出铺子。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而不光少年自己,其身旁还有一只驴子和一名少女,坐在毛驴上的少女柔声道“舍不得走了”
毛驴是张家送的,听说少年要走,张家婶子带着张家丫头便来了,来时牵着这毛驴,说是这驴有灵性,是只灵兽,花父看见乐的合不拢嘴,嘴里碎碎念着,倔驴还真配呀…张家在游龙街也算是大户人家,当然没有太厉害的武修,只是在这天道城经商,也算有些钱,这些个稀奇物件倒也有不少,这毛驴就是其中的一个…
而毛驴上的少女不是开山大弟子小魔王柚柚,更不是那混世大魔王花知秋,而是最不可能出远门,一看就知道是大家闺秀的花水瑶。当然不是大小魔王不想出去闯荡,只是花父不让,不知原因,但叶洛也猜出了一些,瓷娃娃找自己定然是有事,现在并不知道是什么事,会不会有危险,自己都自顾不暇,还带上两个?花水瑶却是花父让其跟着叶洛的,依旧不知道原因,花家一家子都很莫名其妙…
而这毛驴,少年本来不打算要的,但见少女要跟着便也就收了。当然算是借的张家的,留待以后还,当然这话并没有说出来…
“有点”叶洛倒也不觉得丢脸,游子行千里,在此也算住了有段时节,多少有些感情。
“是舍不得人,还是?”花水瑶平时弱气的很,现在竞有些想要戏弄叶洛,笑盈盈的看着少年。
“是有些舍不得柚柚,伯父,知秋,还有街坊们”少年牵着毛驴继续往前走。
“傻头傻脑的,你不喜欢我妹妹”
“喜欢呀”少年根本没懂少女说的。
“那我呢”少女敢忙问道。
“也喜欢”少年如实回答。
“花心大萝卜”少女没好气的说着,踢了少年一脚。
“花心的萝卜能吃么?”少年皮糙肉厚,少女也仅仅轻轻一脚,并不疼,傻乎乎的问了一句。
“傻”少女平时在铺子里可不会这样与少年说话,一直是温文尔雅,大家闺秀。
“…”少年不答,自己感觉没错,两兄妹打骨子里是一样的。
“怎么不说话了,你生气了”少女声音弱气了些。
“没”少年本身也是个闷葫芦,话不多,也不喜欢说话,从小在山上只有自己和那老顽童,平时也只是老顽童说,叶洛听。
“是嫌我烦了”少女知道叶洛是真的没有生气,但也怕少年嫌弃自己话密。
“也没有”
“…”少女没有说话,但依旧觉得暖洋洋的。
…
刚出天道城少女便忍不住开口了“那天你和我爹赌棋,为什么最后又不赌了”少女对这事明显耿耿于怀,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样不对”叶洛挠挠头。
“怎么不对”少女好奇,那日只听了前面的,后半段更是压根不知道。
“我与伯父赌棋,伯父可以用自己的东西来赌”言外之意就是,不应该把你们姐妹拿出来赌。
“我们就是父亲的闺女呀”少女这话说的也是很明白了,生命来于父母,不应违背。
“每个人都不应该是任何人的”少年皱着眉,认真的说着这没什么道理,但却也有那么些道理的话。
“是么…为自己么?”少女有些茫然,很浅显的道理。
“嗯嗯”叶洛见少女似是懂了的样子,也是连连点头。
“那…咱俩就别回去了,找个地方,结婚生子,你耕田来,我织布…”少女语不惊人死不休,刚刚还点头的少年忙是摇头,跟个拨浪鼓似的。
“胆小鬼”而少女见状也是骂了一声。
“…”
谨小慎微可不是什么好毛病。
…
少年少女年龄相仿,一路上也一直有话说,虽说其中一个是闷葫芦,一般也只是开口答,而另一个却问,但也显得相得益彰。时常被少女调笑几句,少年的脸皮反而未见长,一直被花水瑶吃的死死的。而少女身下的毛驴也总是附和着花水瑶仰仰头、叫两声,果真是一头生了灵、开了智的驴子…
出了天道城直向北约莫走了有小一个月便也就临近上都城了,并不远,如果继续向北再有一个月路程那就到了天阳帝国。叶洛来时并未走的这里,所以也是头一次到上都城。
离着还有两三日路程,但此时也临近傍晚了,两人一驴刚好路过一家客栈,便也就住下了。这客栈没有多少人,店家算上后厨也就四五个人的样子,可能是自家开的,住店的人也不多,零星的两三个。驴子交给小二拴好,两人坐下点了点吃食。
“店家,这荒山野岭的怎么在这开了这么个店呀”叶洛没有喝桌上的茶,花水瑶听后也觉得奇怪,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两人也是走的山路,想着今夜便也就在林子里凑活一晚便也就罢了,但没想到这刚一入夜,前面就有光,顺着这光便也就来到了这客栈。而当时那驴子也是说啥也不进来,是硬拉进来的。
“哎呦,这位小客官,我丈夫前些年被征兵的征走了,这么多年来生死未卜,我这孤儿寡母的能有这么个小店,也算有个遮风挡雨的地,也不求什么大富大贵了”老板娘很漂亮,一身粗布麻衣也掩盖不了身上婀娜的身姿,说话间便走到少年所在的桌前坐下,向少年撇了一眼。
“哦,你丈夫真的是被征兵征走的”叶洛面不改色的把玩着手中茶杯。
“那小客官你说我丈夫怎么没的”老板娘一直在偷眼打量着少年。
“我看是被老板娘你给吃了吧”叶洛说着就要去抓老板娘的手,花水瑶瞪大了眼睛,怎么这闷葫芦是装的,其实好色的很…
“呦,小客官干什么呀”老板娘不动声色挪开了手,这才撇了一下少女,意思是还有人呢。
“…”叶洛没有说话,收回手起身便向老板娘走过去,手往肩上一搭。
“咯咯咯,小客官你娘子还在看…”不等老板娘说完,一只手直接就掐住其后颈,一把按在桌子上,一旁的花水瑶本来奇怪少年今日举动为何如此,却不料变化却在一瞬间,惊得少女说不出话来。
“小客官这是要干嘛呀,你弄疼人家了”老板娘一脸委屈,有些不解。
“说,你害了多少人”叶洛手上一使劲。
“你别动我娘”说着一小丫头跑来,举起小拳头就要打向叶洛,并没有多大力道。
“天儿你回去,娘没事”老板娘呵斥道。
“我不…”不等小丫头说完,叶洛用另一只手掐住小丫头的脖子举了起来,小丫头在叶洛手里扑腾着。
“阁下做的有些过了吧”同样是住店的,应是比叶洛二人到的早些,也是两人,一男一女,年岁不大,双十年华,各持一柄剑,放于桌上,衣着皆是相同,可能是师兄妹,说话之人正是那青年,看着年长一些,应是师兄…
“阁下不要误会,我这是在除害”叶洛解释道。
“你…”青年刚想说着什么,却不料叶洛手上一用力,刚想阻止,却见小丫头也只是扑腾了几下便也就没了动静,应是没了气,叶洛一甩手丢在一旁。
“还我儿…”老板娘泣不成声,伙计早就想要靠近,但是被叶洛一嗓子喝退,此时叶洛像极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你这杀天刀的,刽子手,屠夫…”一个老妪从后厨出来作势就要上来拼命,不想还未到身前,便被叶洛一脚踢飞。
“除害?阁下真当我等是傻子不成”那女子怒喝开口,拔出桌上剑直接一剑刺来,花水瑶作罢就要起身,却被叶洛抬手护在后。女子那剑刚好来到进前,叶洛一双眼睛闪着微光,一掌拍向剑侧,剑身偏移,直直就钉在梁柱之上,女子正要拔剑,迎面一拳而来,只能弃剑而归。
“刚才你怎么不出手”叶洛拔下那把剑,并不是仙器,只是灵兵,看向青年。
武修有境界,兵器也有区别。
“你这恶人怎会明白”青年皱眉说着。叶洛无奈摇头,书中说名门正派皆有迂腐气,他怎会不知,但以前却是不信的,可现在…
“你们不是我对手”叶洛脸上倒也有些傲慢,但很明显是装的,平时不会如此作态的少年,此时漏洞百出,但对这出入江湖的小羔羊也够了。
“就算不是对手也不能看你乱杀无辜”青年提剑而上,显然是被激怒了,这回轮到那女子观战了。可就在那剑要刺到叶洛身前之际,叶洛手下的老板娘却也有了动作,反手就要戳向少年腹部。叶洛当然时刻注意着这主角,反手提剑,直接用提剑之手两指扣住老板娘的手腕,提起女人便往后退,身后花水瑶早就躲到一旁了。
青年的剑比女子快,其势也有了三分韵味,但却显得有些死板。而叶落这一退正好将老板娘挡在身前,青年见后皱眉,放弃进攻,停下脚步“阁下未免有些阴险了”
“…”叶洛没有说话,这人实在有些迂腐,也不知是跟谁学的,是不是书中说的,牛鼻子老道的徒弟,但少年却也忘了,可能是就没发现,自己与那青年竞也有些相似,认死理的一根筋。
“我帮你抓着她”花水瑶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她知道少年不会无缘无故的暴起行凶,也不会目中无人,更不会阴险到以无辜之人要挟,说着走到少年身旁,与少年交换了个眼神…叶洛知道一直柔柔弱弱的少女其实也在修行,只不过有些怪,与普通人不同…只见少女浑身灵气喷涌而出,竟是化作一条灵气绳索困住老板娘,对面青年面色不太好看,叶洛双眼闪光,啧啧称奇,这是引气境巅峰——魂外放。
少年没了束缚,右手执剑直指青年,好一个风度翩翩少年郎,好一个英姿飒爽小剑仙…
“今日我就算身死也是为这天道正义”入武境武修强弱不光看境界,也看势,当然入了引气境,这势便也就没那么大作用了,两人修为相当,皆为凝神境,但这剑势却不在一个层面上,青年知道若战必死…
青年刚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见眼前一道光一闪而逝,这一刻似是时间都变慢了,青年好像看到自己的几根断发飘落,这剑很快…同样的剑在女子手中仅一个照面便丢了,但在少年叶洛手里,却成了千里杀一人的神兵利器。这是叶洛第一次拿起真正的剑,在山上,练剑不是虚握,就是木棍,或是老早以前老小孩给他做的木剑。那老小孩也不给他剑,当然可能是老小孩自己也没有,后来下了山也没有正儿八经的剑可以用,天道大会用的是木剑,游龙街一战用的是铁棍,而一个没有剑的剑修能有几成实力…这一刻少年才真正算是剑修…
叶洛这一剑并没有斩到青年身上,只是贴着其身,只是斩了几根头发,可见叶洛对剑的掌控之可怕…
青年冷汗直冒,如锋芒在背,动都不敢动一下,他身后女子也是愣住…
“你们看着”叶洛收回剑,回身退去,来到被捆成粽子的老板娘身前,剑锋指向老板娘…
“上仙,我并没有害人”不等叶洛开口,那老板娘就忍不住了,这锋芒太胜,直刺人心…
“…”少年没有说话,剑尖再度而下,一股气息直逼而去,这气是那浩然正气,儒家读书人应有之气。却只见那风韵犹存的老板娘怒吼一声,那吼声不似人,想要挣脱,却根本无法撼动分毫,只听噗的一生,像是什么泄了气,周围一切都在变换,已不是什么客栈,而是一片乱葬岗,周围除了荒坟,便是尸骨,这尸骨有大有小,根本就没有完整的,其上更是有不少划痕…不远处某稞树旁,一只驴子栓在其上,周围哪有那被叶洛掐死的小女孩,哪有被一脚踢飞的老妪…花水瑶一脸的惨白,不自觉的走到少年身后,趴在其背,那一对男女更是愣在原地,本来还对自己无法铲奸除恶、匡扶正义而感到自责,此时也全没有了…再看那风韵犹存的老板娘竞变成了一只灰毛狐狸,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嘴角干涸的血迹,十分扎眼…
世间有武修…
也有有妖…
妖便是以飞禽走兽之身练天地灵气于此身,先引气再入武化人身,从而达到古武,到了古武便也是真正化为了人。当然妖修也是感应天地大道,并无不妥,但却也有些异类以食人血肉、骨髓而修,进境快,因此被视为妖邪…
而这狐狸正是刚刚那老板娘,而它便是一只妖邪,并未踏出引气境,所以不能化人,刚刚的一切都只是幻术…叶洛也是头一次见妖邪,只是在书中看过,知道一二。这妖邪狐狸并未化人,其实是不会说话的,刚刚一切都只是幻觉,可能唯一真实的也就是这被活捉的妖邪本身。
没过多的动作,少年只是简单一挥手中三尺长剑,诛邪!
…
“你来这住店是为了这妖邪”少女花水瑶当然知道妖邪,而刚刚一直有猜测,却也没有猜到是这样,就连这客栈是家黑店都想到了…
“嗯嗯,当然也是为了…”说着少年看向蜷缩在那的一对男女。这妖邪并不强,只是幻术了得,真假难辨,就连花水瑶这引气第三境之人都没有看出来,可见一斑,当然少女也算不得真正的引气第三境。
“你是怎么发现的”少女依旧脸色苍白,从小在游龙街长大的少女哪见过这阵仗。
“也没什么,我的眼睛很特别”叶洛轻笑一声,挠挠头,哪有刚刚仙人诛邪的风采…
“那你看我能看出什么”花水瑶有些心虚的问。
“你很特别…”叶洛对着少女一笑,之后的话并没有说。
“…”见少女不语,少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伸手揉了揉少女的头。这是木纳少年第一次摸柔弱少女的头,感觉不错,少年想着…见少年亲密动作,少女笑了…
…
将这剑还与女子,并没有多说什么,叶洛本可以很轻松的解决这妖邪,但他却没有,估摸着是看到二人想起了刚下山的自己,心中微动,给这师兄妹上了一课…
“前辈,刚刚多有冒犯,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武修并无长幼尊卑,达者为先,更何况有不少仙人返老还童分不清年龄。青年躬身行礼,知道若不是叶洛,他们二人可能就会去那孽畜肚子里。
“他可不是什么前辈”花水瑶这会也没那么害怕了,巧笑嫣然,趴在少年背后。
“…”叶洛倒也不觉这样的少女怪异,一路上早就习惯,反倒是以前温润如水的花水瑶更显奇怪。
“前辈与仙子救命之恩不敢忘”那女子也站起身同样行礼,但一张小脸还是惊魂未定。
“迂腐”叶洛说着摆摆手,转身去牵那驴子,趴在他背上的少女倒是险些被甩倒,一撇嘴“你不迂腐,臭读书的”
“你不读书”少年难得与少女逗了句嘴。
“我不臭”少女请哼一声,扮了个鬼脸。
两人一驴渐渐远去,隐隐还能听到少女那百灵般的声音“仙子这个称呼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