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冷冷站立在眼前的小小少女。
及地长发像黑色的瀑布一样泼洒下来，头顶上顶着一个大大的闪着光芒的机械装置。机械的身躯将少女的皮肤衬托得更加白皙，身上间断地闪烁着的光点更在其之上增加了一丝诡异的美感。
虽然对方美貌夺人眼球，但无铭知道，对方连接在右臂的粗壮的红色枪管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此杀伤性的武器，再加上不远处亚瑟断头处的一丝焦痕，推理结果显而易见。
无铭弱弱地笑笑，他现在可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刚刚飞进来时后背撞上了一个结实的木桌，一下差点没撞岔气。胸前也隐隐作痛，面部似乎也被外面的“雪”腐蚀了大半，他现在的状况可是不能再糟了......
无铭盯着眼前机械少女泛着荧光的红色瞳孔，心底里一丝弱弱的求生欲促使他一点一点颤抖着扶着墙站起身来。
“砰——”一发能量集束准确地轰在无铭用作支撑的一根桌腿上，接着坚实的实木桌腿轰然破碎，无铭一个踉跄跌坐回地上。
“【警告】若目标持续进行有几率对本机造成危害的多余行为，本机将继续采取自卫行动。”机械少女面无表情地开口道。
无铭弱弱地笑着，勉强地用细微的声音回答:“是你把那个大叔杀掉的吧...”
“【回答】本机仅采取必要的防御手段防止对象继续损害本机机体的行为。”少女冷冷地回答，就像刚处理掉一直惹人烦心的臭虫一样。
“啊......原来你是自我防卫啊哈哈...抱歉错怪你了哦......”无铭轻轻叹口气，略带讽刺意味地嘲讽着对方。在压倒性的力量差距面前，他也只能逞一逞口舌之快了吧。
似乎接到什么信号一样，少女红色的眼眸微微一亮，开口说道:“【接受】本机仅代表连接体接受目标对象的致歉，但拒绝对目标解除武装。”
“哈哈哈——”无铭似乎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僵僵地笑笑，然后开口问道:“大叔的女儿呢？”
少女没有开口，右臂的枪微微转向指向一旁墙角下的一团模糊的血肉。
那东西已经看不出人形，只能从其上几缕被血沾在一起的金色毛发，还有掺杂在血肉之中几件已经看不出轮廓的衣物看得出，那东西曾经是个人类。
怎么说呢，有种莫名的作呕感。
人类被毁掉之后，就是这么丑陋的模样么。这散发着恶臭的焦糊肉块，是人类的内在呢，还是潜藏的本真。
明明是自己的同胞，此时却没有一点怜悯之情。只有莫名的厌恶与烦躁，不知道是对死去的人，还是对杀死他们的机械。
原本的愤怒过后，是长时间的平静。似乎完全忘却了自己面临的威胁，无铭开始默默地审视起眼前的少女。
机凯种平静地和无铭对视着，默然睁着漂亮的红色晶莹的眼睛，倒映在无铭漆黑的瞳孔中。
“【提问】：目标人类的情感中没有表现出【恐惧】【愤怒】的原因。”
这是问题么？
这是问题。
似乎也是自己想知道的问题。
为什么对于两个人类死在自己的眼前，自己却无动于衷呢。
是被杀人机械吓傻了么...
不...应该不是，否则为什么要盯着她的眼睛...
那是怎么回事呢....
脑仁越来越疼，自己到底想起了什么？到底忘记了什么？
【她】是谁？
机凯种？
还是只是一个单纯的女孩？
【我】是谁？
人类？
还是一个根本不曾存在过的，只是在妄想的思维。
【我】真的存在么？
【她】真的存在么？
【人】真的存在么？
所有生物，所有物质....
究竟是真实存在于世界上的，还是只是一个单独思维的奢望。
如果它们真实存在，为什么，这个世界与【我的记忆】中的不一样？
【我的记忆】？
我有记忆么？
不对，我在想什么.....
简单一些。
【她】是机凯种。
【我】是人类。
【她】会杀了我。
【我】需要反抗。
不错，这样就好理解了。
但是人类有胜过机凯种的地方么....
身体素质？
计算能力？
知识储备？
还是团结能力？
.........
“人类真是垃圾....”
不自觉地说出了声。
却引起了一旁机凯种的注意。
“【判断】：这并非本机问题的解答。”
“当然不是....”
无铭慢慢地抬起头，内心却已经平静了不少。他用风轻云淡的眼神看着眼前冷冰冰的机械，丝毫没有惧怕的样子。
他想了想，人类能够胜过机械的地方。
只有....
思维方式了吧。
也就是叫做【心】的东西。
从对方默然无语的态度与毫无感情的眼神就能看出来。
机器，永远学不会像人一样思考。
而这种机械只能最渴望的，或者说它们本能的需要是什么。
知识。
机械不会自主发生进化，它们需要源源不断的知识来扩充自己的资料库，集百家之长以达到进化的目的。
“你想不想知道，一些问题？”
只要不对机凯种直接进行攻击，就不会被认为是威胁，就不会被攻击。
那么，让它自己伤害自己呢？
“吼！”
洞穴外，不耐烦的妖魔种又发动了攻击。
巨大的体型一下子撞开了洞口，将肥硕的头颅塞进了狭小的洞穴之中。
巨兽撑开巨大的口腔，那之中分布着密密麻麻的倒刺与疯狂扭动着的利刃一般的口器。
接着像剃刀一样，轻松地撕碎了洞口亚瑟的尸体，碎肉飞溅的到处都是。
眼看着妖魔种巨大的碎肉机一般的口就要碾碎眼前这个弱小的人类与体型更小的机械。
“【典开：全方交叉】”
“嗡”的一声巨响，刺得无铭耳膜生疼。再睁开眼睛，机凯种渺小的身躯居然一点后退的痕迹都没有。
那个机械少女举起右臂的巨炮，伴着头顶淡蓝色装置散发的光芒，三根交叉的蓝色细线凭空出现在了她的身前。
哪怕无铭只是个人类，哪怕他没有能够感受【精灵】的能力。可是这细线上巨大的精灵量已经是肉眼可见的程度。用脚指头想，也知道碰到那玩意绝对不会好过。
妖魔种也不傻，看着这种恐怖的武装，连忙扭曲着自己的身体慌忙想要退回去。
可惜纵然你是强大的妖魔，也抵不过惯性的召唤....
才怪....惯性算个屁。
巨兽嚎叫一声，在空中喷出一个巨大的精灵环，黑色的能量环与蓝色细线撞在一起，迸发出巨大的冲击力，将巨兽的头颅弹飞出去。
这样，可以借助冲击力将自己弹出去了！
才怪....冲击力算个屁。
“【伪典：重力造势】”
机凯种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全身都被淡绿色的光芒遮住的时候。巨兽已经知道，今天算是栽了.....
“嗡——嗤——”
被硬生生拉回来的巨大头颅直接撞在淡蓝色的线上，瞬间被切成了六等份。
腥臭的带有强烈腐蚀性的黑色液体喷涌出来，被机凯种的淡蓝色光膜挡在了外面。
巨大的尸体被一炮轰出了洞穴，在雪地里拖出长长的一条漆黑的痕迹。
机凯种回头看着无铭，毫无情感波动的处理器居然产生了一丝【错愕】的情绪。
这人类，居然面无表情，就这么淡定地看着。
“打完了？”
无铭淡淡地道。
其实他已经不敢大声地说话了，心脏骤停的快感巅峰，他现在是切实感受到了。
“【提议】：目标人类可以以站立姿态进行对话。”
“不了，站着多累。”
无铭声音有些不可被察觉的颤抖。站什么站！腿都软了还站！
深呼吸几下之后，无铭悄悄平复了心底不可抑制的起伏。
信息收集的差不多了，可以试一试了......
“继续刚才的话题，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机凯种面无表情，但心底名为【错愕】的错误数据越来越大。
他居然主动询问？
“你不说话，就是答应了。我要问了。”
“........”
“你想不想知道.....你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回答】：本机编号üc207Pr4f46t9，为Uber3号连结体中的第四代解析体，主要行动与资料收集与信息分析....”
“你说的这个，是【任务】，而我问你的，是你存在的【意义】。”
“【判断】，【回答】：机凯种存在的意义为执行观测、解析、论证、对应行为，寻求问题【神是什么，为何会诞生】的解答。”
“这是你们的【责任】，而我问的，是你存在的【意义】。”
“..........”
“你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回答】：机体编号....”
“我问的是，【你】是谁。”
“【疑问】：请求答案....”
“【你】有没有【自我】？”
“.....”
“【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独自编号的个体？还是组成名为【机凯种】的群体的一个分子？”
“........”
“【你】有意识么？有思维么？会思考么？你.......有【心】么？”
“未知信息....无法处理.....”
“【你】想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么？”
“.........”
请求接入连结体，接入总连结体指挥体。
准许...
播放录音.....
浏览完成....
请求判断许可...
许可，允许üc207Pr4f46t9在有限范围内向目标寻求更多资料，允许üc207Pr4f46t9对目标人类提供有限保护，并提供实时上传。
üc207Pr4f46t9明白。
“断开连接。”
“！”
机凯种望着无铭的眼睛...【错愕】...
“断开连接，否则我拒绝沟通。”
“......”
请求断开连接。
允许，资料收集完成后请尽快与指挥体取得联系。
明白。
“【报告】：已断开连接，确认将目标人类列入保护白名单。”
“嗯.....”
无铭眯起眼睛，审视着眼前的机凯种。
成功引起机凯种的重视了。
“接下来，我会慢慢告诉你....”
“【警告】：检测到妖魔种术式正在接近。”
机凯种刚刚确立保护无铭的任务，应当保障无铭的安全。
“【典开：通行管制】”
一面蓝色盾牌蔓延开来，将洞外飞出的一道黑色光线折开。
“想知道更多信息，就对头顶使用【重力造势】....”
无铭突然在机凯种的耳边轻声说道。
判断需求：使用【重力造势】。
处理结果：获得所需信息。
最终行为：
“【伪典：重力造势】”
无铭突然笑了，胸有成竹的笑。他的猜想不错，机凯种...
果然是单线性思维模式。
它们是用极快的思维速度处理一件事情，然后顺着那件事情换线处理。
它们固然能考虑不同结果。
但只能通过二进制的【0】和【1】来思考，它们只能判断【正确】与【错误】。
简单来说....
机凯种，不会联想.....
它们能判断一个阴谋。
却无法判断一个并不针对它们的阴谋。
两股能量相撞，造成的破坏力足以把洞穴弄塌。而施加的多余【重力】，则能增加石块向下的力。
一个妖魔种那么大的个体受到重力，都能被生生吸回来。由此可见这【重力造势】技能产生的力有多大。
那么这么大的力，落在石块上呢？
就是一大片威力巨大的流星雨。虽然不知道打的有多疼，但是对我...在这么狭小的地方....
足够了。
你不是要保护我么？
来啊！
机凯种发现洞穴坍塌后便已经发觉不妙，回头一看，果然发现需要保护的人类正站在一堆巨石的下面，微笑着看着自己。
他笑什么？
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机凯种迅速将【禁止进入】浓缩起来，向无铭丢去。
正好中计！
看着眼前机凯种瘦小的身体被重力加持过的巨大石块砸中，消失在一大片烟尘之中，无铭微笑着慢慢靠着墙坐了下来。
“这就是第一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