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天空忽然下起了濛濛细雨，像绰约的雾。
天潮地湿，心润眼朦，连思想仿佛都有种濡湿的气味。
头顶依旧被青绿交错的枝叶所遮掩，只留下一小片半月状的空隙，漏下灰蒙蒙的天和雨。
众人围坐一圈，良久未发一言。
直到这春雨润透了衣裳，才似将众人唤醒。
两女宽大的道袍被雨水紧紧锁在身上，显露出凹凸有致的姣好身材，墨黑长发贴在额头，引着雨水顺着脸颊、锁骨一直往下流淌，直到没于衣领。
“咕噜......”
也不知是谁不争气地发出了疑似吞咽口水的声响，五位男士顿时欲盖弥彰地作出托额沉思状。
而另一位男士——谢小离，作为石墨直男，自打朝华话音刚落那会儿就神情恍惚，却是错了这一番风景。
栀愿娇俏的先是白了众人一眼——尤其是对谢小离，这才屈起双膝稍稍遮挡胸前风光，而双鱼则早已裹上一件厚厚的冬衣。
“咳...”
见无秀色可餐，朝华正经地轻咳一声，叹息着说道：“这雨......也不同了。”
“何止啊！感观程度、血腥屏蔽、防骚扰……所有都变了！”孤山一声轻叹。
朝华再次轻轻拍了拍谢小离的肩膀，虽然隐隐约约的隔膜还在，但触感已很真实。
谢小离似才回过神来，不由闭目细细体味其中的不同。
一天，又一天。
这世界越来越难辨真假了。
“呵，看来是回不去了。”涂鸦这时嘀咕道。
“呆久了，就习惯了，回去还有意义吗？”孤山沉声说道。
“有吧……应该有的！”
“那里，也没剩下什么了。回与不回……”
“……诶，我说你们一群老爷们，咋一场雨就淋得这么矫情了！？出去也是死，活着都不错了！再说系统都关了，想那些没用的干啥？”栀愿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
一言说得众人只剩干笑了。
男人可以怂，但在女人面前总会是欠缺点勇气的——当然谢小离除外。
此刻他真正关心的——
“最后一批玩家进来了，他们……是GM？或者说是游戏开发者？”
“肯定啊！虽说这游戏号称全凭智脑运行，但一开始总会有些BUG之类需要人工授权的。”凉介理所当然地道。
“不。”朝华摇了摇头。
“怎么？难道还有其他人？”凉介有点诧异。
“不，我是说你没理解夏兄的意思。”朝华缓了缓，似在组织语言才又说道，“重要的是，这些人，也许是这世上最接近真相的人。”
“什……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们是最晚进的，自然了解现实的情况，而且作为游戏开发人员怎么也该知道些游戏内幕，或者……进出游戏的密钥吧？”这话不是朝华所说，却是双鱼轻声说道。
闻言，谢小离都不由抬头多看了她两眼，再看其他人此时都在埋头若有所思。
“他们知道也不会跟我们说吧，即使说也未必是实话。何况谁又知道他们在哪？”栀愿满是不服的念道。
“他们在东域皇城。”
众人满是惊疑地看着朝华，这都知道？
“他们可不是隐姓埋名地进来的。”朝华显然明白大家的疑问。
“这批人聚在东皇早已经营多时，盘根错节，势力可不小。”
“要说没内幕，咱可是不信的。不过如今全凭智脑自主化运行，一切可就不好说了。”
见众人欲言又止，朝华索性接着说道：“之前其实早有人打过他们的主意，也得到了一些情报。”
“情报的准确性毋庸置疑，说到此人，你们可能也认识。”
“认识？”
“对，他就是——京城太叔。”
“啥？”
“无极道宫那位被洗白的大师兄？”
“不是吧！”
“……”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诧异，但不知为何细思起来又在情理之中。
谢小离也不例外。
“当时他劫了位东皇玩家，据称还是个游戏开发者，也不知用了何种手段，竟得到了一些内幕消息。”
“后来他被洗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我就不赘述了。”
“我不知道啊！”谢小离心中默默疾呼。
“最近才听到风声，一就是这他被洗的缘由，二就是……”
正听到关键时刻，却来卖关子，引得众人纷纷怒目而视。
只见他慢条斯理地捡起一根树枝，就在这湿地上写了起来。
——口述，系统会自动记录备份。
见大家明白，朝华才接着写。
——因为时间仓促及人力不足，这个游戏只开发了20%不到，目前游戏进程预计走到了10%。
——如果在这之前世界末日结束了，那自然最好，反之则交由智脑推衍之后部分。
——因此，后来他们只是为智脑植入了许多规则，但却不知道具体内容。
——派人留守一段时间，既为系统稳定，也为争取时间谋取优势，毕竟封服后就将由系统自主运行，谁也不知道具体的变化。
——另外，为补偿这些值守到最后的功臣，根据规则他们将获得某种不破坏系统平衡的特权。
写到这里，朝华才停下手，显然暂时只听到这些消息。
“……”
“好了，言归正传，还是说说当前的门派任务吧。”待众人消化了一阵，他才重又出声说道。
收拾心情，众人重新回到当下的问题上。
孤山沉吟道：“今日劫道来的不少，根据任务难度，相信他们山寨留守人员也不会太多，但若等到天黑，山寨必定知道情况有变，届时再要全歼这伙山贼却是麻烦。因此，我建议宜早不宜迟。”
“会不会太谨慎了？”凉介似乎有点不以为然。
“还是谨慎点好！之前那个山贼头领，至今我都还想不明白，总觉得有些诡异。”一直未作声的透心凉此时忽然说道。
一想到那山贼头领自杀的决绝，众人连打趣这闷葫芦终于发声的心思都淡了。
“之前朝大哥说的，推……”双鱼一双妙目盯着朝华，轻声问道。
“嗯，这正是我想提醒大家的。虽说20之后的内容才由系统推衍而出，但如今既已自主运行且参照现实，谁敢说不会有所变化？以往的经验有些已靠不住了。”朝华打断了双鱼的话头，肯定地说道。
当然，“系统推衍”四字却是通过口型无声说出来的。
“那么我们眼下就需做个决定，要么干脆放弃这个任务，要么现在就去寻山寨的具体位置。”双鱼作为任务的领取人，无疑此时发声最为合适。
众人长期以来也完成过各种任务，这份决断还是有的，并无人选择放弃。
虽说有些冒险，但世事岂能尽如人意，总不能碰到些风险就临阵退缩。
双鱼环顾众人，确认过眼神，见大家都选择跟进，便开口道：“既如此，趁着这雨下未久，痕迹还未消失，不若现在就出发？”
众人显然也有此意，再次回到之前埋伏点，强忍恶心，仔细观察残留痕迹，确认了方向，便隐匿身形小心前行。
一路确认有无暗梢之类，行速虽是有些慢，所幸无甚意外地走到了山腰处。
再往前却不似有人烟了，众人一合计便以此为中心，四处搜寻起来。
不片刻，果真发现了一处隐秘山谷。
猫在谷口前的一片密林中远远看去，谷中似有人影走动，只是雨雾遮掩下看不真切。
再看谷道狭窄仅容两人并肩而行，两侧山壁湿滑不容攀附，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格局。
众人聚在谷前林中，一时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