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经历过绝望吗?
就像溺了水的人,用尽全力地往上浮,眼见着就能得救了,却发现双腿被水草缠住了,无路可退,无计可施。倘若说还有选择,不如说毫无选择,这种境遇下,横竖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拼命,要么死。
死多容易,一了百了。拼命才叫难,可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我自认是一个相当清醒的人,过去也很少埋怨命运,更不会哀叹运势不济。
但命运也好,运气也好,它们确实又存在着,你根本无计可施的存在着。
人的运气有时候真是叫人感到匪夷所思。
运气好的时候,处处都来锦上添花,全世界都是你朋友。
运气坏的时候,处处都来釜底抽薪,全世界都跟你有仇。
此时此刻,2012年12月22日,凌晨7点,东方的第一抹阳光穿透了云层,落在灰蒙蒙的地球上,笃信玛雅历法,被“世界末日”恐怖疑云笼罩了几千年的人类,终于将悬在嗓子眼的那颗心放了下来。
所有人都在庆幸新生,只有我一个人,还留在世界末日里。
手机被我捏在掌心里,汗水早就让它湿了很多回。
也就是几个小时以前的微信朋友圈,发生了一件足以将我的爱情、我的自尊统统震得粉碎的事情——我的闺蜜杨琳,在安然度过世界末日后的0点1分,发布了一条图文并茂的动态:不过是前世欠下的,今生来还,愿余生依然有你。
配图是在乌烟瘴气的ktv,醉眼迷离的魏仁搂着杨琳,两张丑陋的嘴脸凑在一起,笑得那叫一个甜蜜。
就在今天下午,魏仁跟我通电话的时候,说是朋友过生日,可能要过去喝两杯。
我忙于工作,便只叮嘱他少喝点,别醉了就行。
真没想到,这个生日原来是这么过的啊!
其实我并非是第一个看到这条朋友圈动态的人。
第一个看到这条内容的人,是我的生意合伙人李华玲,她作为一个赋闲在家只为养胎的孕妇,对于八卦的敏锐度,远远高于一切。
李华玲原先没有这么无聊,她的无聊是源于赋闲。因为这次她怀的是头胎,没啥经验,就不当回事儿的拼命工作,居然跟着时序跑公司的直营门店,还爬上爬下的做点挂,指导店长和店员的店务管理。
结果爬高的时候可以动作大了一些,拉扯到了肚子,小腹陡然传来剧痛,就出现了先兆流产迹象,吓得时序抱着她就往医院跑。
先兆流产之后的李华玲,医生让她卧床休息别胡乱折腾,她这才从公司回到家里,没日没夜的躺在床上,守着肚子里拳头大小的那个小祖宗。
她一面担心着世界末日会成真,一面又担心着她的老公。
她的老公时序,那会儿正和别的女人们在一起,连夜加班。
从前她天天跟时序同进同出,倒不那么担心。现在她必须得留下家里养胎,于是就在这份信任与不信任之间左右摇摆的情绪怂恿下,从一个勤恳朴实的女人,变成一个时时刻刻关注朋友圈动向的无聊女人。
所以就在杨琳忘情得瑟的当口,李华玲就看到了。
然后,这个孕妇将家庭妇女的八卦精神发扬光大,迅速的截了图,发到我的微信上,并在两秒之后没有收到我的回信时,一片好心的电话通知了我这件事。
“老夏,你跟魏仁这是分手了还是咋的,那家伙怎么在朋友圈……不,是杨琳,杨琳怎么会在朋友圈秀一张她跟魏仁的合影呢?”
彼时,我正忙碌在沉忆服饰玉林路直营店开业准备的第一战线上。
为了新店开业能够一路顺水,生意兴隆,我的合伙人时序,还专门去请了风水大师看了看门店的风水,测了开业时辰——这是沉忆服饰的第六家直营店,虽然在这之前,因为电商的冲击,门店经营艰难,已经倒闭了两家。
可即便是这样,也没有摧毁我们再发展的决心。
这些年,我和时序到底是经历了大风大浪过来的人,跌倒了,了不起再站起来就是。
所以,12月22日早上8点08分,是个良辰吉时,公司销售部的所有人都到了店铺,等待着这间三百来平米,可以被称之为成都范围内标杆性品牌时尚女装旗舰店的店铺开业。
时序作为公司的大佬,自然也是不能缺席的。
而我,作为公司的第二大佬,更是没有遁逃的理由。
可是现在,老子一点去现场的心情也没有。
昨夜看了照片之后,我整个人都爆炸了,如果我不是身体强健,大概会被气得突发心脏病,突发脑溢血。
说到底,我是个女人,女人在某个层次的共同格局是:天大地大,不如我的爱情大。
眼见着无限大的爱情潜入了敌人,我哪里还能镇定,立马甩掉手中的事情,躲在店铺门口迎着寒风,不停的魏仁的电话。
我不是那种关起门来闷头生气的人,任何疑问我都要求证,只要魏仁肯承认,我就大大方方的成全他们。
可他妈的魏仁根本就不接电话。
十多个电话打过去,他要么聋了,要么瞎了,要么死了,无人接听。
又十多个电话给杨琳打过去,两人像是约好了要同年同月同日共赴黄泉结伴行似的,统统无人接听。
那时候我已经分不清楚是寒风吹得我瑟瑟发抖,还是心底的恐惧令我颤抖,整个人都站不住了,摇摇欲坠。
时序如果不出来,不把他的大衣披在我身上,恐怕我就算不是被活活冻死,也要受凉感冒进而发展成肺炎不得不住医院。
百爪挠心你知道吗!
为什么在世界末日这么重要的一天,我的男人会陪我的闺蜜度过?
为什么我的闺蜜还他妈的写了一句像是公布恋情的话?
这对狗男女当我死了吗?他们什么时候好上的?
……
有很多很多的疑问,在脑海里争先恐后的抢位置,涨得我太阳穴剧痛。我需要一些行为来疏解压力。
需要一些在旁人看来特别没出息,特别匪夷所思的行为,来疏解我的压力。
譬如到我男人楼下蹲点。
譬如契而不舍的给这对“疑似有一腿”的“狗男女”打电话,追问求证他们之间到底是误会还是真的有一腿。
终于,在我锲而不舍的拨打电话差不多快一百次,电话都快要残废了的时候,杨琳接听了我的电话。
她一如寻常,像是刚刚睡醒一个身心愉悦的好觉,精神抖擞的笑着问我:“咋地啦,亲爱的,给我打了那么多的电话。”
听见她那个假惺惺的声音,我心中不禁阵阵翻涌,捏了捏拳头,恨不得能化作一缕青烟穿过电波出现在她跟前,伸出利爪撕破她那张打满玻尿酸的假脸。然而理智与教养不断的规劝我要平静要平静,于是我就理智而平静的问:“魏仁呢?”
杨琳早有准备,轻笑一声:“你问他呀,你给他打电话呀,他在哪儿,他不会回答你呀?”
还真是不要脸。
我就不该跟她客气。
“他是不是在你身边?你是不是把我男人给睡了?”
“能被我睡的,就不是你男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觉得我似乎没有跟你解释的必要吧。”
“没必要?你是我闺蜜,他是我男朋友,现在你们两个搞在一起了,大家都看到了,难道我不该质问你吗?”
“有什么好质问的?既然都看到了,你想求证什么?”
尽管恨她恨得牙痒痒,可是她说的又确实很有道理,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她见我沉默,又说道:“说真的,这事儿你该质问的人是他,而不是我。”
她的嚣张,源于她的底气。
假如没有魏仁的许可,她又怎么可能敢这么作贱我?
她又怎么可能在共同好友众多的朋友圈,发出他们的亲密合影,公然挑衅我?
一想到这个我心里又是一阵堵。
我跟魏仁在一起这么多年,都没有拍过几张亲密合影,更别说往网络平台上去发了,我们的恋情低调得就像是夫妻关系失和多年的中年男女。我原以为这样做,是益于魏仁的公职身份的。
然而现在看来,很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