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带着宛如离开仁德堂坐上马车后,她原本明艳妖娆的脸上透出了三分冷意,与方才在仁德堂时判若两人。
宛如为她倒了一盏茶道:“姑娘,这个沐浅似乎并不简单。”
“是不简单。”苏婉轻声道:“她已经看出来我们今日来找她麻烦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
宛如微惊道:“这怎么可能?”
苏婉拿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轻呼出一口气道:“她若只是寻常人,又岂能入得了世子的眼?”
宛如一听也觉得有理,苏婉却有些恍惚,轻声问道:“我们从长安到临湘有几年呢?”
“快五年了。”宛如答道。
“都快五年了啊!”苏婉叹道:“时间过得可真快。”
宛如的眼里有几分忧色,苏婉低低地道:“如今想来觉得日子过得极快,可是细想时又觉得过得太慢,我竟做为一枚棋子已熬过了五年。”
“姑娘!”宛如轻唤了一声。
苏婉轻声道:“做为一枚棋子,从来都需要认清自己的位置,只是宛如,就算我们是棋子,也是有自己的心的,我实不知这样的日子何时才能到头。”
宛如急道:“姑娘今日是怎么呢?竟生出这样的想法来?”
苏婉拿着茶盏在手里把玩道:“其实沐浅说得是有道理的,我们就算是看起来再风光,也不过是青楼的女子,而我看似被人捧在手心里,也不过是个花魁而已。”
宛如的眼里有了一分忧色,苏婉又道:“你可知我今日为何没有再为难沐浅?”
宛如摇头,苏婉低低地道:“因为沐浅说她想成为一方大医,当年如果我能遇上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想来我的父母兄弟都不会死,我也不至于沦落成青楼的花魁。”
宛如忍不住道:“姑娘,那些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就不要再想了。”
“是啊,不想了,想了也没有用。”苏婉轻声道:“但是我终究是觉得有梦想的人是值得尊敬的,而大夫也是值得尊敬的。”
宛如眼里的忧色加重,苏婉却笑道:“你不必这样看着我,我心里有数,若有朝一日她与我们的大业相违时,我绝不会对她手软。”
“姑娘心里清楚便好。”宛如松了一口气道。
苏婉将手里的茶盏放在小几上,淡声道:“长安那边近来可有什么消息?”
宛如答道:“今日一早收到消息,让姑娘加快速度,配合那位的行动,彻底覆灭长沙王族。”
苏婉伸手轻揉了一下眉心,苦笑一声道:“世人皆知我是世子的红颜知已,却不知我接近他为的不过是杀了他。”
“姑娘该不会对世子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吧?”宛如一脸担心地道:“姑娘当知道你的身份,你若违了主上的心意,到时候只怕……”
今日苏婉和宛如一起去的仁德堂,虽然两人的行事和之前商议的相差无几,但是宛如还是能明显的感觉得到苏婉对沐浅浅的敌意。
这敌意之源,宛如心里自然是清楚明白。
“个中结果我心里自然清楚。”苏婉淡声道:“你放心好了,我会活的好好的,你我命如浮萍,除了活着之外再无所求,而在这乱世之中,没有什么是比活着更艰难的事了。”
宛如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她轻笑一声道:“若真有那么一天的话,无论如何我也会保你平安。”
宛如拉过她的手道:“你别瞎想!”
苏婉幽幽地道:“当我们被选进太傅府时,就当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这个中事情,我心里也是有数的。”
宛如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
傍晚的时候,沐浅浅走出仁德堂时见刘上戈站在外面,她微微皱眉,打算从一旁遛走,他喊住她:“这么不想见我?”
沐浅浅只得又退了回来,对他还以一笑道:“不知世子找我有何指教?”
刘止戈看着她道:“没什么指教,只是想拉你陪我去用晚膳。”
沐浅浅皱眉,刘止戈已经一把拉住她的手道:“走吧!”
沐浅浅推拒不过,只得跟他进了上次去的那间酒楼,然后坐进了上次遇刺的那间房间。
房间的斑斑血迹早就清理干净,但是沐浅浅一进去就想到那日刘止戈挥刀杀人,她自己第一次杀人的样子,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刘止戈看到她的样子轻笑一声,问道:“害怕?”
沐浅浅叹道:“世子今日只怕不是喊我来用晚膳的吧?”
如果不知道这里曾死过好些人,那还好说,但是她亲自经历过那些事情之后,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在这样的一间房间里用晚膳。
刘止戈淡淡地道:“看来你还不算傻。”
沐浅浅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他并不解释,只道:“其实我今日只是带你来看戏的。”
沐浅浅一脸不解,刘止戈在窗上戳了个洞,递了她一个圆筒形的东西,然后示意她把圆筒形的东西放进那个洞里。
她看了他一眼,他没理会她,拿出另一个圆筒形的东西放在撕开的窗户上,自己把眼睛凑了过去。
沐浅浅心里虽然呆在这间房间里心里有些发毛,却知道此时的她并没有其他的选择,只得凑过去看看。
她凑过去看一眼时愣了一下,也不知那圆筒是什么做的,居然能看到远处的景物。
她扭头朝刘止戈看去,他解释了一句:“沈暮擅长做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这玩意是他做出来的。“
沐浅浅再看了他一眼,他笑道:“虽然我知道我长得很好看,会让人百看不厌,但是我觉得现在这个时候还是看外面的风景比较好。”
沐浅浅的脸微红,不再理会他,低头去看黑色的圆筒。
她略调整了一下角度,便见得宽阔的河面上有停着一艘画舫,此时冷峄半靠在窗边,他的身边坐了一个娇滴滴的美人,美人的手一只放在他微敝开领口的胸前,一手半搂着他的腰,他脸上的表情和往常一样,没有太多的变化,清冷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