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庭中很少会看到这样的刘舜,愣了一下,然后走过来道:“王上,去床上歇息吧!”
“孤坐一会。”刘舜轻声道:“孤可能真的老了,如今竟也有些多愁善感了。”
黄庭中愣了一下,刘舜又道:“二十年前,王后生戈儿的那天晚上,也是下起了这般大雨,当时王后难产,孤心里甚是忧虑,竟没有料到当年别院的屋舍倒塌,玉儿所住的房间刚好倒了……”
他说到这里声音有些梗咽。
他是长沙国的王,但是在妻儿的面前,其实也只是一个普通男人。
有些遗憾,他这一生都没有机会弥补,当年的之事,他再无选择的机会。
黄庭中劝道:“天之祸事,非人力所能及,王上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刘舜的语气里满是无奈:“话虽如此,孤终究有负于她。”
黄庭中轻声道:“王上是一国之君,需要更加爱护自己的身体才是,眼下国中极不太平,今夜这暴雨,还要担心新莽从中生事,王上更要照顾好自己才是。”
“孤知道。”刘舜仰天长叹道:“眼下这长沙国还需要孤的支撑,锋儿性情残暴,戈儿又太过任性和随意,孤若是倒下了,这长沙国还不知道会如何,所以你也放心好了,孤一定会照顾好自己。”
黄庭中忙道:“那王上先去歇息吧,老奴在外面守着,会及时回报。”
刘舜点头,由得黄庭中扶他上床歇息。
王后在宫里看到这样的大雨,她的嘴角边露出讥讽的表情,绿眠掌起灯道:“娘娘,可是大雨吵着您呢?”
王后淡淡地道:“本就睡不着,倒也不算是吵,只是觉得这老天爷也真有意思,时不时的下这么一场雨,扰着人心难静。”
绿眠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自不敢多言,王后又道:“二十年,我还是个花信少女时,也曾下过这么一场大雨,当年的宫里,却比今日要热闹得多。”
绿眠并不知道二十年前的旧事,此时自不能接话。
王后接着道:“那一夜,几家欢喜几家愁,前王后虽然为王上顺利涎下了王长子刘止戈,却也失去了他最爱的女人。”
绿眠有些吃惊地朝王后看去,王后看到她的表情后笑道:“你一定在好奇,我当时是什么身份吧?”
绿眠忙低下了头,王后轻笑一声道:“我当时刚刚进宫,只是一个地位很低的夫人,是个任谁都能欺负的人,细算起来,前王后还是我的恩人,若不是她数次照拂于我,我怕是都活不到现在。”
绿眠忙道:“那是娘娘善良温柔,才能让前王后如此照拂。”
“你心中只怕并不是这么想的。”王后冷笑道:“你心里一定在想,前王后对我那么好,我为什么要设计害死她?然后还千万百计的对付她的儿子?”
“奴婢不敢!”绿眠忙跪在地上道。
王后缓缓地道:“起吧!我知道这些年来,宫里的人一直都是这般在论论这件事情的。”
绿眠觉得今夜的王后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样,却不敢多言。
王后低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绿眠脸上不敢有一丝表情,更不敢接她的话。
王后也不需要她接话,只沉声道:“原因很简单,人都是自私的,我若要活得更好就需踩着别人的尸体往上爬,至于刘止戈,他若不下台,锋儿又哪来的机会?说到底,不过是他们挡了我的路罢了。”
绿眠跪下道:“旁人如何说这些事情绿眠不知,绿眠只知王后于奴婢有救命之恩,在奴婢的心里,娘娘便是最重要的人,娘娘生,奴婢生!”
王后扭头看了绿眠一眼,她跪在地上看不清脸,只能看到雪白纤细的脖颈在灯光下散发着莹莹光华,那是年青女孩子才能有的秀丽景色。
王后心里有所感叹,伸手将绿眠扶了起来:“如今我被困在这宫里,已经不是昔日那个光鲜的王后了,王上已对我已心生怀疑,再不会如以前那般信任了,你跟着我怕是得不到什么好处。”
绿眠忙道:“奴婢愿意一生一世都守在王后娘娘的身边。”
“傻丫头。”王后惨然一笑道:“在这世上,哪有什么一生一世!”
绿眠愣了一下,王后却又道:“不过这事也未必见得就全是坏事,今夜的这场雨也许会成为一件大好事。”
绿眠实在是不明白,这样的大雨怎么能变成好事?
王后笑得高深莫测,嘴角微微上扬:“你且等着看吧!”
刘止戈此时也还未睡,这么大的雨,会带来很多的问题,做为一个王世子他再清楚不过,他将杀杀唤了进来,让他去打听外面的事情。
杀杀很快就回来了:“王上已要颁布了好几分政令,若是雨明日一早就停的话,应该不用太过担忧。”
“若雨一直不停呢?”刘止戈问道。
杀杀顿时无言以对。
刘止戈想了想后问道:“荆州那边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驻兵不动。”杀杀回答。
刘止戈微微皱眉,直接吩咐道:“看紧荆州那边的动静,若近日他们有行军的迹象,立即报给我。”
杀杀忙道:“诺。”
刘止戈又问道:“冷峄那边有动静吗?”
“他连夜带着衙差去了东面的棚户区,已经疏散了不少的百姓。”杀杀回答。
刘止戈淡淡地道:“他还真把一个爱民如子的冷面郡守演绎到极致,如果他是做戏,那他也太能做了,如果他是发自内心的做这些事情,我觉得我还需要敬他三分。”
杀杀轻声道:“也许可能大概他是做给沐姑娘看的。”
刘止戈的目光刹那间就冷了起来,杀杀打了个哆嗦,往旁边退了些,又接着道:“毕竟沐姑娘对百姓也甚是爱护,她又住在郡守府里,冷大人做什么她都是第一个知道的。”
刘止戈听到这句话眉头皱了起来,他看了一下雨幕,好半天才缓缓地道:“本世子是何许人,哪里需要像他那般作戏?浅浅又是何许人,又岂会被他的表象蒙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