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些话里透着极重的苍桑和无奈,沐浅浅愣了一下,渔女不过二十来岁,如果没有经历过一些极残忍的事情,又岂会生出这样的感叹?
沐浅浅忍不住问了句:“你现在是孤身一人,阿庆也喜欢你,他的家人待你也甚好,爱情就在你的面前,你点个头就能拥有,又岂能算是奢求?”
渔女苦涩一笑,淡淡地道:“这世上的爱情,从来就不是两情相悦就可以在一起的。”
她对上沐浅浅不解的目光,又笑着道:“你年纪小,经历的事情还小,不太明白这些,等你大些之后,你便明白了。”
沐浅浅轻轻一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对于渔女的话她也有自己的体悟,大体上也是赞同的,只是在她的心里,又终究比渔女要乐观一些。
两人因为阿庆的渔歌而引发了幽思,坐在那里想着各自的心事,连阿庆是何时走的她们都没有发现。
暮色渐合,天地间荡着层层水气,天离黑透也只有一线之隔。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了急促的笛声。
渔女的眉头皱了起来,对沐浅浅道:“你守着火,饿了就自己先喝鱼汤,我有事先出去一趟,若是回来的晚了,你也不必等我,先睡就好。”
沐浅浅有些好奇地问了句:“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渔女随口道:“我的一个朋友找我,我去去就来。”
沐浅浅心里虽然好奇,然她也知自己终究是外人,渔女虽然对她有救命之恩,但是却也不算熟悉,便没有再问,只道:“天已经黑了,仔细路滑,莫摔到了。”
渔女已经记不清有多和时间没有这么关心地对她说话了,她看了一眼因为受伤面色还有些泛黄却满眼关切的沐浅浅,她的心里有些触动,轻点了一下头,然后撑过船竿,身体轻盈一跃就跃到了岸上。
沐浅浅一眼就看出了渔女的轻功不错,看那架式,似乎还有着不错的武功。
如果是在湘江水面上长大的普通渔女,又哪里会有这样的武功?
沐浅浅觉得渔女是个有故事的人。
她莫名的就想起之前听刘止戈和沈暮提起来的渔女,她不知道此渔女是不是他们嘴里的渔女。
她的眸光深了些,心里有些担心。
只是她到底在担心些什么,自己却也不清楚。
她从来只醉心于她的医术,对于朝中的纷争和天下的大局她自认自己是绝对的局外人,所以从未真正留意过。
此时却又觉得好像她自从认识了刘止戈之后,就被这些事情越拖越深。
她想了想,终是将船仓拉开了一条缝,然后就看见岸边除了渔女之外,还站着一个身着粗布衣裳的“男子”。
只是那“男子”的身材实在是太好,就算穿的是粗布衣裳,在这微暗的暮色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光影放大的原因,沐浅浅能看得出那“男子”的曼妙身材,一看就知是女扮男装的。
两人在岸边也不知轻声说了什么,渔女点了点头,然后侧开了身,沐浅浅就看到了女扮男装那人的脸,那张脸沐浅浅是认识的,是苏婉的婢女宛如。
沐浅浅不知道青一楼里的婢女怎么和渔女成了朋友,但是两人的行踪终究显得太过神秘了些。
她理不清她们之间的关系,她们却已经大步离开了。
沐浅浅坐在船仓里有些走神,她想得脑袋痛也没法把这些事情串起来,不由伸手按了按眉心。
她现在的身体还未恢复,因为泡了水的原因,之前受了伤的脚在还未大好的情况下又浸了寒气,这几日她脚痛得厉害,现在也不是离开这里的时候。
她伸手按了按脚上的穴位,因为怕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她并没有在渔女的面前展露医术,所以她身上的伤也只能暂时拖着,好在是这些伤也不急在一时,需要的是静心调理。
因为决堤之事处理起来相当不易,再加上死亡的士兵太多,掩埋就是一个大工程,这些事情虽然不需要刘止戈亲力亲为,但是很多事情都需要他来做个决断,所以在决堤之后的五天里,他一直忙着脚不沾地。
当这件事情粗告一段落的时候,他也略松了一口气,因为剩下的那些事情就该由刘舜出解面处理了。
他对刘舜还是相当了解的,这位长沙国的王在很多事情上和他还是有相当的默契,这边的事情经他的手把风声透给了刘舜,刘舜应该知道要怎么处理。
刘止戈觉得自己这会应该有些空了,便决定去找沐浅浅。
他之前就从燕妹那里知道沐浅浅去庄子,他心里虽然担心,但是对她的医术他还是相当有信心的。
所以他直接就去了庄子,他本以为疫情不会这么快控制,打算亮明身份后再进去。
只是他到庄子后,发现里面戒备的一点都不森严,守在外面的士兵一个个也颇为懒散。
刘止戈微微皱眉,心里却又有另一个想法,要不爬墙进去吧,也许还能给沐浅浅一个惊喜。
他一向是个行动派,再加上他本就有良好的身手,所以他的手一撑就直接跳进了庄子。
庄子里的情景也和他想像中的有些不同,没有像他之前期预期的那样四处都是死尸,也没有一点惨淡的气息,所有的一切都井井有条。
刘止戈的经验还算丰富,他一看这光景,就知道疫情应该是得到了控制。
他甚至还觉得,能控制住这场疫情的也只有沐浅浅一人。
他心里颇有些为她高兴的意思,只是不知道她是否会想他。
刘止戈对庄子里的一切不算了解,但是他却有着属于他的直觉,他直接去了药堂。
燕姝正在那里给何太医打下手,见他过来,吓了一大跳,忙恭身行礼:“见过世子。”
“浅浅呢?”刘止戈直接问。
燕姝的脸色瞬间大变,这件事情算起来也是她瞒着他,她不是个没担当的人,只是此时她根本就不知道要如何跟他说。
她略一沉吟,刘止戈却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又问了一句:“浅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