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才刚与浅浅情意相通便被分离,让刘止戈心中不耐,行礼的态度在往日的纨绔中又多了几分敷衍。
本就因长安之事心烦的刘舜,见到他如此态度,心中愈发的烦躁。
想到刘止戈做事虽说每次都能圆满解决,其过程却也凶险万分,让他欣慰之余,倍感担心。
若不是新莽独揽大权,做出扰乱朝纲之事,他们长沙国何至如此?
刘舜不过心思略转,刘止戈便已有些不耐烦了。
不知道新宅子浅浅住得是否习惯,手下伺候的是否妥帖,再去仁德堂坐诊是否遇到质疑……这种种担忧全都拥在心头,他恨不得是肋生双翅飞到浅浅身边,为她打点好一切才能放心。
自然,若是天天的陪在浅浅身边,她看诊,他抓药;她治病,他煎药……也是不错的。
刘舜烦躁之中一瞟,惊见刘止戈唇边那微不可见的浅浅笑容。
他见过这儿子各种笑意,却独独未曾见过如此……放松又惬意的。
刘舜眉头暗皱,这是出了何事?
黄庭中自然知晓世子今日反常为何,只不过,此时并不是他可以插嘴的时机,只是垂首默默站立一旁。
“长安来信了。”刘舜知道,跟自己这个儿子说话,还是要直截了当一些比较好,不然,他能活活的气死他。
“哦。”刘止戈应了一声,漫不经心的态度,让刘舜恨不地扶额,头疼。
刘舜气得直接将手中书简扔了过去,本能让刘止戈下意识的伸手,将书简接到手中。
展开一看,刘止戈笑了起来:“父王,你这是惹了天怒了!”
幸灾乐祸的笑声,让刘舜恨不地一巴掌拍死他。
他们到底是父子还是仇家?
“长沙暴雨,百姓流离失所,死伤无数……”提到这些刘舜心情愈发的沉重,他身为长沙王,就想护百姓平安,可这天灾突至,尚未平息,这人祸又来,真真的是让他焦头烂额。
长安问责,将罪名按在他的头上,是他触动了天怒,才令上天降下如此祸端。
这一切,无非就是新莽容不下他,找个借口来打压。
若是不好好应对,便会给新莽抓到把柄,长沙国焉有宁日?
“陛下,云相求见。”
刘舜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云相这是一刻都等不得了。
长安的问责刚到,云相便来求见,这是要将他逼到绝境,毁了这长沙国才算完事。
“来了就来了吧。”刘止戈无所谓的开口。
见到刘止戈这吊儿郎当的模样,又想到这小子不动声色的坑杀了长安几万大军,刘舜顺心心中就定了。
一摆手,黄庭中立刻让人将云相入内。
云相身后跟着几个朝中众臣,早就有了心里准备,刘舜毫不意外。
知道这是云相与新莽里应外合,一起来打压他来了。
大军没有机会动手,便在民心上做文章。
只要给他按上一个天怒的罪名,他这个长沙王便可以退位让贤了。
这长沙国将会是长安新莽掌控之下的傀儡国。
云相与众臣行礼。
对于云相这假惺惺的姿态,刘舜觉得分外讽刺,一摆手,淡淡道:“起吧。”
云相等人谢过之后,起身。
“陛下,这长沙连天暴雨,后有瘟疫,更有堤坝决堤,淹死数万人命,这……恐怕是天谴!”云相此时可是连隐藏都不隐藏了。
新莽派来数万大军,弓未开,刀未出鞘,便全都被洪水给淹死了。
消息传回长安,惹得新莽震怒,更有刘舜递上的折子,大声的哭穷,还要让长安再拨下银子来赈灾,如此没脸没皮的举动,更是气得新莽心头火起。
这问责的书信一来,除了给长沙王,更是有密信给了云相。
无论如何,都要借此机会,让刘舜在长沙国失了民心。
刘舜盯着云相,一言不发。
云相可不会允许刘舜随便的蒙混过关:“王上,此事关系到长沙国千千万百姓的性命,还请王上早做定夺。”
“请王上早做定夺!”与云相同来的大臣齐齐行礼高呼,大有逼迫之意。
刘舜冰冷的目光在那些人身上滑过,看清楚这些站在云相那边的大臣,这都是他长沙国的好臣子啊!
黄庭中心里发慌,目光忐忑的看向了一旁的刘止戈,希望世子能出来为王上说两句话。
哪里想到,一看之下,黄庭中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世子竟然无动于衷,完全置身事外一般的在……看热闹!
刘舜最后的目光落在了刘止戈的身上,沉声开口:“你觉得此事如何?”
“天谴吗?”刘止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似乎是在琢磨什么。
云相在心里冷笑一声,他知道刘止戈可能不像看起来那样的无所事事的纨绔之流,只是,这关系到长沙国千万百姓性命,这事,可不是凭着刘止戈就可以力挽狂澜的。
更何况,刘止戈有这样的本事吗?
别说是刘止戈了,就算是长沙王,在群情激奋的百姓面前,也没有本事快速的平息民怨。
天谴一说,只要在百姓中间流传开来,便如那绝提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
沐浅浅走在去仁德堂的路上,看着萧条了许多的街道,心中难免生出一抹悲凉之意。
暴雨、瘟疫,带走了不知道多少条人命,毁掉的不知道多少家庭。
就连她的师父也被人利用这场瘟疫给毒杀,她恍惚间仿佛是听到那紧闭的民居内有细细的哭声传来。
脚步,情不自禁的放慢,愈发的沉重,然,并非灰心,而是愈发的坚定了她学医救人的决心。
倘若是她医术再高明几分,更早的研究出解决瘟疫的方子,也许师父的死就可避免,也可以让染上瘟疫的病人早日康复。
心中学医救人之心愈发的坚定,沐浅浅加快了脚步,往仁德堂而去,却因路边几个人的小声议论,又慢了下来。
“这就是天谴啊,天谴!不然的话,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雨,又怎么会有瘟疫?”
这话似是劫后余生百姓的随口抱怨,可不知为何,沐浅浅心里咯噔一下,有着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仿佛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