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是下午就知道这件事情了,消息是云相派人传给她的,她最初觉得这是一个对付刘止戈的好机会,却在知晓冷峄偏帮刘止戈之后觉得这件事情和她预期的有所出入,再加上刘舜夜找刘止戈的事情,她心里就又没多少谱了。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刘止锋还裹进了这件事情里面,她看着刘止锋道:“锋儿,这件事情若是往深里追究,牵扯不小,你父王如今态度未明,还有些风险。”
“母后你总是这般,一会说这里有风险,一会说那里有风险。”刘止锋不满地道:“我们做的这件事情,就不可能是十全十美的,有些风险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你总这般缩手缩脚,我们只怕是要被刘止戈欺负死了,你今日是没有看刘止戈的那一箭,再偏些许我就没命了,他是真的想要杀我!”
王后闻言气得不轻,斥道:“夺嫡之事,便如在刀尖起舞,一个不好,便万劫不覆!”
刘止锋忍不住道:“我当然知道母后说的这些,但是这些年来我们对刘止戈一忍再忍,母后一直说,要放任刘止戈胡作非为,让父王对他失落绝望,要让他犯下大错然后抓住他的把柄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可是,都这么多年了,他小错不断,大错却从未铸就,父王对他百般担待,前段时间舅舅联合大臣到父王那里提到易储之事,直接就被父王喝斥了回来,只怕在父王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过废他的心思!这一次他当街杀人,视王法于无物,暴虐成性,这么好的扳倒他的机会母后居然还在这里畏手畏脚!”
王后到他这句话眉头皱了起来,怒道:“如果这件事情你没有掺合,我自不需要担心,但是这件事情你掺和了起来,只要张进供出了你,那么那个视王法于无物的人就是你!”
刘止锋见王后动了真怒,也不敢再顶嘴,只道:“母后顾虑的是,只是我这次行事甚是小心,就算张进供出来我在背后为他撑腰,但是我派人动手之事他却完全不知晓,再则今日所用的之杀都是从影子门雇来的,我雇他们时没有露面,派去雇他们的人也已经除了,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查不到我的头上。”
王后听到他这话就觉得头疼,刘止锋是她所有的希望,但是这孩子终究还是嫩了些,她伸手按着眉心道:“若一切都如你所言,刘止戈那一箭就不会朝你射地来了。”
刘止锋愣了一下,王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伸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道:“锋儿,我们已经和刘止戈交了几回手了,当知道他从来就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他是个胸有成府的人,他既然敢当街杀人,就必定是已经做好了准备,我们行事就更需要周全的计划。”
她略略一顿后望着浓郁的夜色道:“其实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父王态度不明,就在方才,你父王还去找了刘止戈,盛怒而去,含笑而归,这事太值得深究了。”
在这长沙国,终究是长沙王的长沙国,他的心思最为重要。
就算这些年来,王族式微,国中宰相权势日大,颇有能与王族分庭抗礼之味,然,王是王,臣是臣,在这长沙国里,真正能做主的还是长沙王。
刘止锋看着王后道:“那这件事情我们就要放弃呢?”
王后深吸了一口气道:“今夜叫你过来,就是来商议这件事情,若是真的想要借这件事情扳倒刘止戈的话,便要做足准备,就算是王上偏心于他,在众臣面前也断无法保全他。”
刘止锋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儿子方才言出无状,还请母后不要生儿子的气。”
王后又岂会生他的气,只轻声道:“锋儿,往后行事再不可如今日这般莽撞。”
刘止锋乖乖应下。
母子两人计议一番后刘止锋才回去。
他回去之后,王后站在窗前看着幽黑的窗外,轻轻闭上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绿眠为她披了一件披风,轻声道:“娘娘,夜深了,早些休息吧!”
王后轻轻舒了一口气道:“今夜这临湘城里,怕是没有几人能真正睡得着吧,明日早朝时,必定会有一番惊险的争斗。”
绿眠轻声宽慰:“娘娘有云相相助,世子此番必定被废,二公子必能登上世子之位。”
王后扭头冷冷地看着她,她吓了一大跳,忙跪在地上道:“奴婢失言,请娘娘责罚。”
王后沉声道:“自己去刑房领十记板子。”
绿眠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王后却觉得心烦意乱,世人只道这些年来她是国中王后,身份显赫,长沙王对她也是情深意重。
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长沙王一直都没有忘掉前王后,对她看似情深意重,实则只有尊重,平素两人相处,又哪里有一分属于夫妻的亲密和关爱。
这片看起来像征着极致尊贵的王宫,对她而言,从来都只有冰冷的宫墙,而无半点温度,这漫长而漆黑的深夜,于她从来都看不到尽头。
第二日的朝庭,注定热闹非凡。
在中常侍黄庭中喊过礼之后,陈宗正便出列道:“臣昨日听闻世子当街杀数十人,凶残暴虐,残忍霸道,如此暴虐之人,实不堪为一国世子,还请王上将其废黜,贬为庶人!”
刘舜端坐在王位之上,面色冷淡平静,刘止戈以往犯错时,也会被臣子们参上几本,但是像这样一上来就直接要求废世子的还是第一次。
刘舜冷冷地看着下面的臣子,他倒想看看今日会有多少人来求他废刘止戈。
陈宗正一出列,后面立即就有十余个臣子站出来道:“臣附议!”
除了那些附议的官员外,还有好些臣子站出来指责刘止戈往日行事太过,品性不端,行为不俭,德行有失,不堪为世子。
更有人将刘止戈多年前的旧事搬了出来,什么眠花宿柳,偷鸡摸狗,仗势欺人,打架斗抠,各类大事小事一箩筐,将他说得有如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