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女人眼皮动了动，缓缓醒了过来。
见到顾衿站在床前，清瘦的脸上满是欣喜，声音虽然虚弱却含着淡淡的激动：“宁宁，你来了。”
或许是因为身体里还残留着顾凝千的情绪，眼前的女人对她来说虽然很陌生，却又莫名有种让她想要亲近的感觉。
顾母伸出了手，似乎想触碰顾衿，但是却在伸到半空时因为脱力而摔落回去。
顾衿眼睛一酸，俯身抓住了那只几乎已经是皮包骨的手，顺势坐在了病床边上。
“傻丫头，你哭什么？妈妈这不是好好的吗？”顾母将顾衿的手握在手里，微微用力，试图安慰她。
顾衿一边摇头，一边伸手将眼角的眼泪擦了，扯起嘴角勉强笑了笑：“我没有哭，刚刚是沙子进了眼睛。”
这个借口实在太过拙劣，顾母却没有拆穿，她轻轻点了点头：“我的宝贝女儿笑起来这么漂亮，把脸哭花了可就不好看了。”
眼看着顾母那满是爱意的目光，温柔宠溺的语气，让顾衿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没有意外车祸之前，对她也是这样的疼爱宠溺。
想到自己再也见不到疼爱自己的父母，顾衿胸膛被密密麻麻的刺痛所包围，剧烈的疼痛让她感觉心中一阵痉挛。
第一次，顾衿感觉自己的情绪和这具身体完美地贴合起来，她甚至仿佛能够感受到顾凝千此刻最想要说的话。
“我一定会尽快凑齐手术费，让你快点好起来。”顾衿紧紧握住顾母的手，强忍着哽咽说道。
顾母目光中闪烁着泪光：“宁宁，没事的，妈妈已经老了，生死有命。你不要为了妈妈这么辛苦。”
说完，她长叹一声：“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没有文化什么都不懂，才会在你那么小的时候给你签了那样的合同。让你这些年来过的这么辛苦，都怪妈妈……”
顾衿目光一凛，听出了顾母话语中隐含着信息。
她不动声色地顺着顾母的话谈到了合同的事情，顾母因为心怀愧疚，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
原来当年顾凝千被冯云发掘出道，冯云仗着顾母没什么见识，哄骗着她为顾凝千签下了长达十五年的霸王合约。
这些年来，顾凝千甚至失去了自己正常的校园生活，成为了冯云用来捞钱的一个傀儡。
然而那些演戏和通告赚下来的钱，真正能够到顾母手上的已经少之又少。
或许是因为这样，所以顾凝千在公众的面前才表现得那么嚣张跋扈，脾气极坏？这一切只是因为，这样的“明星生活”不是她自己想要的。
“宁宁，妈妈对不起你。妈妈现在只希望，你能回到学校里，做一个普通的学生，平平淡淡地考上大学，去读你喜欢的专业，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
顾母自知合约还没有结束，自己的想法都只是奢望。她声音黯然，眼角流下了一滴混浊的泪水。
顾衿眼睛一酸，有一股陌生的情绪从胸膛中升腾而起，直冲到脑海之中，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那种感觉，仿佛这具身体脱离了她的掌控，被另一个人所占据，而她却什么都不能做。
顾衿心慌不已，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不在自己的操控下，强忍着眼泪出声安慰顾母，然后身体失控地往病房外走去。
一出病房，顾衿眼前一黑，陷入了昏迷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