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都是趋炎附势之辈。
就算你再怎么称自己多么多么清高，骨子里仍逃不了趋炎附势之态。因为，很多情况下，趋的不是炎，是利益；附的不是势，是安危。
以往，夜墨尘作为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又并不出众的皇子，就算每次早朝从未缺席，可却少有人跟他主动攀谈什么。如今，经历除夕之夜的风波之后，夜墨尘的名声一时无二。再加上皇上前几天竟然亲自探望他，这举动里边有多少意思，朝臣们不敢瞎猜。但今日，朝堂之上不少官员见夜墨尘之时都是客气有加，显然在他们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决断。
夜陌霆站在远处，看着被三四人簇拥着的夜墨尘，冷哼一声。现在你有多得意，飞得有多高，等到本宫将你拍到地面的时候，你就有多落魄有多痛！
阎业路过夜陌霆，见他并不往前走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正是看到春风得意的夜墨尘。阎业眉头一挑，拱手道，“太子，他那不过是一时的得意罢了，荣耀终归是属于太子您的。”
这马屁拍的夜陌霆一阵舒心，舒服极了。夜陌霆看了看阎业，说道，“你也放心，那位子也是你的，谁都抢不走。”
阎业内心一喜，道，“下官必当将太子殿下的恩情铭记在心，永不相忘。”
夜陌霆微微笑了笑，拍了拍阎业的肩膀，一甩衣摆，朝着大殿中走去。阎业略整了一下衣冠，深吸了口气，但显然无法平静，心中依旧是激动异常，看他那步履都有些飘浮，走路都有些不稳了。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李公公尖细的声音在朝堂之上响彻。
朝堂之上，在楚王的提前安排之下，吏部尚书严力上前说道，“臣有本要奏。”
得到皇上的允许之后，严力说道，“自宋行大人过世之后，大理寺廷尉一职一直悬空，还请皇上早做决断。”
大理寺廷尉，掌管全国的刑狱和律法，身兼重任。上监皇族下视百官，乃是一个令人眼红的职位。
皇上略微思索了一下，但一时并未想到合适的人选，便是问道，“各位爱卿可有好的人选推荐？”
吏部负责管理百官，自然有最大的话语权，严力说道，“臣以为，二皇子夜墨尘精通律法，在齐成一案之中明察秋毫最终使真相得以水落石出，足见有能力接管大理寺廷尉一职。”
此言一出不少官员都加以附和，夜陌霆一听这话便是皱了皱眉，给他提前打过招呼的几个官员使了使眼色。
于是，立马就有人上前说道，“微臣以为，大理寺少卿阎业阎大人在大理寺近二十年，深谙大理寺的规章制度和内容，若论资历实在是无人可与之相比。如今宋大人不幸遇害，阎大人理所应当升任廷尉一职。”
一边有人支持夜墨尘一边有人支持阎业，两边一时争执不休。
皇上冷冷的看着底下争执的人，然后说道，“是把这儿当成菜市场了吗？传出去不怕人笑话吗？”
众人一听此话都是立马噤声，不敢再说些什么。
皇上平复了一下怒气，转而问道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太尉云腾，“云爱卿，你觉得谁比较合适？”
太尉现在乃是皇上最信任之人，不仅手握皇城十万禁军兵权，还掌握着天下兵马的总调度之权。一跺脚，怕是整个晋都要抖三抖。
云腾犹疑了一下，此时他并不想站这两人的任何一方，便是说道，“皇上真是难为微臣，让臣带兵打仗臣自当是游刃有余，可这给官员安排职位，是在非臣所擅长之事，请皇上恕罪。”
皇上并没有丝毫生气的样子，他本就是心存试探之意。
皇上环顾一眼，又将目光落在了夜陌霆身上，说道，“太子以为呢？”
夜陌霆心中一喜，然后说道，“自宋大人身故之后，大理寺这几日一直未出过乱子。听方才大臣所言，这几日都是阎大人在代管大理寺，才使得大理寺井井有条。儿臣以为，阎大人足以有能力担任大理寺廷尉一职并掌管好大理寺。”
皇上听完之后，脸上的笑容灿烂了一些，说道，“太子所说不错。”
但还未等夜陌霆高兴，皇上就没了下句。皇上作为万人之上之人，底下百官的一言一行都看得清楚，太子和那些人的‘眉来眼去’他自然也看得清楚。
身为皇上，最讨厌看到的是什么？
那就是自己的皇位被人惦记。
太子虽说是待皇上百年之后顺理成章的继承皇位之人，但那也是百年之后！如今皇上还坐的稳稳的，却看到自己的皇位继承人已经开始‘拉帮结派’夺走那些大臣应属于自己的忠心，如何会有真正的高兴？
夜墨尘微微抬首看了皇上一眼，果不其然，以他卓绝的眼力发现皇上的手都有些颤抖。见此，夜墨尘心里不禁有些想笑，这夜陌霆也是厉害，把父皇气成这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实在是，愚不可及。
皇上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看向漩涡中心的夜墨尘，自始至终他都是如事不关己一般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便是问道，“尘儿，你觉得呢？”
夜墨尘上前一步说道，“一切调遣，谨听父皇的旨意。”
皇上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说道，“此事容后再议。”
夜陌霆见父皇竟要退朝，有些惊讶，这廷尉一职还未定呢，怎么就退潮了？倒是夜墨尘显得淡定许多。
很明显皇上对阎业并不满意，若是满意的话，当年也必定不会提拔楚王举荐的更年轻的宋行来担任廷尉。至于为何不选他，夜墨尘猜想父皇大抵是考虑到其他因素，所以有些犹豫。
至于最后的到底花落谁家，这还得看皇上的心思。
入夜
楚王提了两瓶上好的醉花酿来寻皇上喝酒，这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在之前楚王隔三差五的就会来寻皇上喝酒吃茶下棋解闷。
两兄弟推杯换盏之间，皇上问出了心中的难题，“四弟，你觉得阎业和老二，谁更适合担任大理寺廷尉一职。”
楚王皱了皱眉头，说道，“阎业此人功利心太重，若让他当上这大理寺的一把手，别说执行律法了他首先就得违反几条。至于二皇子，臣弟了解的不多，但除夕之夜若不是二皇子，咱们恐怕就没机会在此喝酒逗趣了。”
皇上说道，“老二的确有功，赏是自然要赏的，但……”
楚王乃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兄弟，和他一起经历过很多事情，自然是知道皇上的顾忌是什么，便是劝说道，“当初你已经按照预言所做，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预言之事并未成真过，或许事情并非皇上想的那么严重。”
“希望吧……”皇上仰头灌了一杯酒，说道，“朕其实也不是怕他对朕如何，朕是怕祖宗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毁在了朕的手中。”
“父皇打下这片江山的时候，百姓民不聊生饥不果腹。如今在我朝的治理之下，百姓已然是富裕不少，至少不用再担心食不果腹，百姓都是歌颂有加。水能载舟，人心所向便不会轻易衰亡。”楚王说道。
皇上微微笑了笑，“听四弟这么说，朕忽然欣慰不少。四弟这拍马屁的功夫可是越来越长进了。”
楚王笑道，“冤枉啊！臣弟这句句属实，皇上怎么能说是拍马屁呢？若是皇上不相信，大可自己或者派人私访去民间走走看看，聆听一下百姓的心声，便可知臣弟说的真假。”
“哈哈，你这皮猴还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楚王这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了皇上，他这笑意那可真是发自内心的。
次日，皇上便发布了一道旨意，称二皇子夜墨尘英勇救驾，德才兼备，特封为大理寺廷尉，掌管我朝刑狱法制。
此圣旨一出，阎业仿若是受了巨大的打击，因为这圣旨意味着自己这辈子的仕途将到此为止！再无升迁可能！这对于一个对热衷此道的人来说，实在是难以接受的。
阎业收到消息之后就赶紧去寻了夜陌霆，希望能在他的帮助之下重新拿回他失去的。夜陌霆正按着贾仙所说之计策实施，所以对眼前这一得失并不看重，就算此时夜墨尘似是占了上风，那又如何，用不了多久他就又会跌入低谷。
夜陌霆好生安抚了阎业一顿，但并没有告知他自己的计谋，只是说道，“那夜墨尘年纪轻轻，如今才十九岁，如果没有你的帮助，定然是做不来如此繁琐复杂的工作。一旦夜墨尘的工作一直出差错，那么父皇自然会收回成命，更改这廷尉之人选。到时候……如此，你可是明白了？”
被夜陌霆如此提点之后，阎业的心情才算是好了一些，恍然大悟的说道，“下官明白！”
阎业回去之后，穿着单衣在冰天雪地里生生站了两个时辰，总算是染上了风寒，一病不起。
他倒要看看，没了自己主持，这一个还未弱冠的毛头小子怎么会将偌大一个大理寺管理的井井有条！
而这边，夜墨尘收到圣旨之后，略微收拾一下，打算在明日就去大理寺报道，十分敬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