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梦雪直面皇上的怒气，道，“能否请皇上先恕臣女无罪。”
皇上眸色深沉，看了坐立不安的萱妃一眼，道，“准了。”
卫梦雪朗声说道，“臣女三妹，年幼不懂事，伪造皇上圣旨秘密前去赈灾，实属大罪！臣女知道皇上明察秋毫，恐生事端，遂自行请罪，还请皇上从轻发落。”
一言起，满堂惊！
前去赈灾倒是无碍，但这伪造圣旨可是杀头的大罪！
冷如寰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她知道，那圣旨的确是假的！否则她也不会乔装打扮了！
冷如寰是着实也没想到这卫梦雪竟然冒着不惜连累卫家的危险也要将她拉下水，不过也不得不说，卫梦雪这一步的确是踩到点上了。
这件事若是成了，那她冷如寰可是要被斩首示众的！
卫梦雪自是明白这一点，所以说完之后转身看向止杯半空的冷如寰。
那眼神，透着一股激动和酣畅淋漓之后的爽快。
周遭寂静无声，皇上的声音突兀传来，“确有此事？”
卫梦雪的声音从未有过的坚毅，“确有此事！”
“卫锦绣何在？”皇上阴沉着声音说道。
冷如寰面色不变的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众人又是一惊。这卫俊萧家的三闺女不是自幼痴傻吗？怎么会有如此风采？
冷如寰不卑不亢的跪在御前，道，“罪女卫锦绣，参加皇上。”
低头瞬间，冷如寰察觉到很多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情绪各不相同，有关心有兴奋有幸灾乐祸有冷漠，人世百态不过如此。
“卫锦绣，你这是认罪了？”她方才自称罪女，皇上可是注意到了的，故如此相问。
冷如寰冷静应对，道，“臣女的确瞒着皇上去了赈灾前线，臣女的二姐说的没错。可是，臣女从未伪造过圣旨，也不知二姐为何这般冤枉我，还请皇上明鉴。”
卫梦雪听完之后，激动的脸色红润，这‘冤枉庶妹’的罪名若是成立了，那她多年积累的名声就都毁了。于是，着急道，“我何时冤枉你了，这明明是你亲口说的。”
此时的卫梦雪有些狗急跳墙的模样，声音颇大。
“还有没有规矩了！”高座之上的萱妃忽然喝道，但眼神中明显是关切，这‘惊扰圣驾’‘御前无礼’也不是小罪。眼看着皇上的眉心都皱出‘川’了，她自是赶紧先皇上一步说出。
卫梦雪经萱妃提点，惶恐道，“臣女一时失礼，请皇上恕罪。”
皇后嘴角扬起一丝微笑，道，“皇上，看在她们姐妹情深的份上，也别跟一个小辈一般见识。”
萱妃暗里瞪了这煽风点火的皇后一眼。皇上多疑，萱妃这般不惜触怒他地维护妹妹，显然是将两人之间的情份放的轻了。
皇上深深的看了萱妃一眼，回头对卫梦雪道，“朕理解，恕你无罪。”然后对冷如寰道，“你还有何话要说？”
“臣女如果说，那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皇上可是相信？”
皇上眸色不明的看着冷如寰，似是在判断这话的真假。
“皇上，微臣有话要说。”此时，卫俊萧忽然从队列中走出，跪在御前道。
皇上点头允许，卫俊萧道，“此事臣可为锦绣作证，当初‘圣旨’之事不过是她们姐妹之间的玩笑话罢了，未曾想到梦雪竟然当真了。臣教女无方，还请皇上赎罪。”
此话一出，卫梦雪不敢相信的看向卫俊萧。
冷如寰与卫梦雪相反，她并不惊讶卫俊萧竟能为自己作证，怪只怪这卫梦雪太傻。她这般告状，毁的可不仅仅是冷如寰，还有卫家的顶梁柱——卫俊萧。卫俊萧能站出来，证明他还不笨。
“呵，宰相大人可真是铁面无私，大义灭亲啊。”能这般敢在朝堂之上随意发表言论的除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辅国公章岳，还有谁！
这明褒暗贬的声音让卫俊萧一抖，自赈灾回来，短短几天，他这岳父大人可没少给他使绊子。若不是看在章月华的份上，怕卫俊萧早已跌下这宰相之位了。如今自己公然偏袒卫锦绣，不顾他的外孙女卫梦雪，章岳自是坐不住的，这讽刺意味儿十足。
“儿臣有话公道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得了皇上准许之后，太子夜陌霆道，“大家都知道，公然告御状可不是什么人都敢的。成了就成了，若是失败那后果可不是一般人都能承受的了的。这卫梦雪可是自幼聪慧出了名，定是明白这个道理，是不可能仅凭一句姊妹之间的玩笑话就来告状的。”
夜陌霆这话里话外都是在替卫梦雪说话，章岳对这莫名的示好有些诧异，但他的确受用，遂给了夜陌霆一个亲善的眼神。
卫梦雪看向太子的眼神也变了，羞答答的。
底下的夜墨尘忽挑眉道，“不是说假传圣旨？那圣旨呢？”
夜墨尘这一句四两拨千斤，直接是改变了原本的舆论倾向，卫梦雪惊觉不妙，赶紧道，“皇上，臣女虽然现在没有证据，但臣女相信那证据定是在卫府之内！”
章岳嘴角撇起一丝莫名微笑，道，“既如此，那就去搜啊！”
卫俊萧心道不妙，章岳权势滔天，只要去搜，怕是没有也能搜出铁证。
皇上并没有急着下命令，而是眼神微眯着打量着章岳和太子，忽道，“太子，你便亲自领兵去卫府搜查吧！”
按理说，搜一个丞相府怎么着也排不到身份尊贵的他，但皇上竟然如此命令，莫不是因为方才的事情，对他有所怀疑？借此考验？夜陌霆心里一咯噔，惶恐的道，“儿臣领旨。”
皇上又道，“老二你也跟着去吧，给太子帮帮忙，速去速回。”
显然这是让夜墨尘去监督太子了！
夜墨尘起身领旨，和太子一并离去。
章岳原本淡定的神色忽然严肃起来，有了夜墨尘在旁边，太子怕是很难动手。
冷如寰跪在地上，腿有些麻，但脑子清醒，这晋的朝堂她也看的清楚，皇上多疑，太子不安分，权臣狂妄！看来问题不少啊！
原本只不过是个小问题，因为几位重臣的参与，俨然上升为国家大事。
卫府里，夜陌霆无论走到哪夜墨尘都寸步不离的跟着，令他有些气怒，遂警告道，“二弟，你可真是要档为兄的路？”
此话一语双关，但夜墨尘笑的不以为然，道，“这卫府的大路还算宽敞，皇兄偏要去那狭隘的小路，怎能怪别人挡了路？”
夜陌霆冷笑一声，道，“按照你所说，你还挺委屈？”
夜墨尘回答颠倒，“原本我可在殿上喝酒，却莫名被派到这儿做苦力，自然是委屈的。”
夜陌霆见他答非所问瞪了他一眼，道，“看来你对这卫锦绣还挺上心啊。”
“我对皇兄也很关心，皇兄可曾感受得到？”夜墨尘道，“父皇嘱咐咱们速去速回，如今已然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皇兄可是得早做决断，莫等急了父皇。”
夜陌霆皱了皱眉头，这夜墨尘话里话外都在警告他，他何曾不明白？可错过了这次最佳对章岳示好的机会，下次可就难了！
罢了！
夜陌霆一甩手，道，“二弟都替为兄决断好了，还用为兄决断什么？”
语罢，下令收兵。
待太子走后，夜墨尘唤来墨白，问道，“可曾有异？”
墨白道，“未曾。”
夜墨尘这才是不紧不慢的追了上去，道，“皇兄等我。”
他不说还好，一说，那夜陌霆骑得更快了，显然是不想和他一道儿。
夜墨尘也不气恼，快马加鞭的往回赶，他的冷如寰可还在大殿跪着呢！
大殿上之人无不翘首以盼，见两人回来也都是小声议论道，不知不觉间这场博弈已经牵扯动了众人的神经。
皇上问道，“情况如何？”
夜陌霆道，“回禀父皇，儿臣未曾在卫府上搜到‘假圣旨’。”
皇上听罢，忽然欣慰一笑，道，“太子也辛苦了，入席就坐吧。”
夜陌霆落座之后，就察觉到章岳不满的视线，只能假装喝酒，看不到的样子。夜墨尘对这一切倒是乐得所见，在一旁自饮自酌喝的畅快。
皇上道，“卫梦雪，你可还有话要说？”
卫梦雪跪的太久，身体和心灵上都承受了太多的压力，闻此直接软到了地上，说不出话来。她现在的心里是翻江倒海的，一边悔恨着自己一时没了头脑才会做出如此举动，又一边害怕着即将而来的惩罚。
“那好，卫梦雪，你今日御前告状，好好一个庆功宴被你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可知罪？”皇上说道。
这罪，可是砍头的大罪！
章月华从席间忽然起身，哭的梨花带雨的跪在卫梦雪身边，道，“皇上，梦雪年幼不懂事，不过一片忠心向的都是皇上啊！还请皇上看在她年幼的份上，从轻发落。要杀要剐，就让臣妇代她受过吧！”
章岳看着自己疼爱的女儿哭的这般痛苦，心里也是不好受，暗道卫梦雪这个孙女平日也听聪慧的，今日怎么这么冲动做出这般漏洞百出的事情？！
但，终究是血脉相连，小辈做的孽，只能是老辈儿来给‘擦屁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