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的人形没有一丁点儿要停下来的意思。宽大的兜帽下,那张让人看了永远也记不住的面孔苍白如蜡。一层浅浅的金色蒙在双瞳上,眼神空洞而呆滞,像极了一具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
他徐徐的前行着,并不怎么着急的模样。算不上很开阔的领域展开,领域内的空气环绕着他高速流动,形成一堵严密的风墙,将任何试图接近领域中心,也即是他的东西尽数撕碎。这就是为什么雨势虽大,却始终沾不到他衣袍的缘由。
言灵·无尘之地!
“吼——”另一边,凌震低吟一声,眼眸里灿烂的金色如同熔浆般流淌,那双原本属于人类的瞳孔,在悄然之间变作了……倒竖的龙瞳!
好嘛,前有凌大少爷以巨龙之姿威压苍生,后有凌宇轩肉搏龙王不落下风——虽然那位亲王殿下是出了名的孱弱,但也毕竟是货真价实的纯血龙族初代种——现在又来了个凌震……凌家之人果然个个不简单哪!
语速飞快的低声念诵着那古老的龙文,同时凌震高高的举起手臂。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细碎岩石——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四面八方的迅速聚拢到他的头顶,无形之中仿佛有一只巨手将它们揉捏在一起,隐约能够看得出是一柄巨剑的轮廓。
忌惮了般,白袍人终于停下了脚步!他慢慢悠悠的抬起头来,凝视着空中逐渐成型的岩石巨剑,黯淡的瞳孔中,金色的光华骤然间暴涨。
言灵领域急剧的膨胀!风力也随之暴增,俨然就是要让原先“平和”的风墙升级为充满攻击性和侵略性的龙卷风!毫不夸张的说,那些回旋的气流在超高速之下,几乎和固体一样坚硬!临街的窗户“呯”的,纷纷炸裂了,但那连绵的声响却被狂风持续的刺耳尖啸所掩盖。狂风撞断了“脊梁”,路灯歪歪扭扭的斜倒在长街两侧,有的已然熄灭,有的却依旧顽强的跳闪着微光。
强化到了极致的风暴,将凌震卷了进去,也将他头顶的岩石巨剑笼罩了进去。
他清楚的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迎面撞在他身上,是风想要把他掀到天上去!
“哼!”他低哼一声,宛若一棵深深扎根于地下的千年古树,巍然不动!
狂风如刀似剑,撕得他的衣袍寸寸开裂,长长的布条狂舞着升上高空。狂风如刀似剑,不断的磨蚀着岩石巨剑的表面,只一会的功夫,那极薄的边缘就被刮得坑坑洼洼。狂风如刀似剑,割过他外露的皮肤,非但没有留下哪怕一条渗血的伤痕,反而还响起了仿佛刀刃磕碰硬物的声音……瞧这非人类的身体强度!
不多时,高悬于空中的岩石巨剑成型了!
那是一柄巨大的阔剑,一眼望过去好似不是由无数细碎的岩石强行揉合而成的,反倒更像是天然生成。橘红色的高温液体自剑尖的位置喷涌而出,沿着岩石表面流淌而下,眨眼间便淋满了剑身前端。天上砸下来的雨珠与这橘红相触,“呲”的一声化作一缕缕白烟袅袅的升腾。
言灵·断崖之剑!
“结束了!”眼眸中金辉大盛,凌震发出淡淡的宣告。随即,他猛的压下手臂,“断崖之剑”也随之落下,劈开致密的风墙,势如破竹的直斩向那风眼中心的白袍人。
“咔嚓——”隐约听到了这样的动静,这是领域崩溃的声音!
毫无疑问的,是“无尘之地”的领域崩溃了,它被更加强大的力量破坏了!白袍人眼中的金色瞬间黯淡到了极点,呼啸的狂风一下子失去了控制,到处肆虐……
月台上的流水声渐去,列车疾驰在黑暗无边的隧道里。老旧的车厢顶部被利器破开了一个大口子,那是楚子航的杰作,这个不走寻常路的家伙便是从那儿钻进来的。其实他本也不想进来的,封闭的空间多有有些施展不开,况且血统的优势令他足以抵御强风,在车顶上如履平地。但是奈何,隧道好像承受不住流水的侵蚀,竟然开始坍塌了!随着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的碎石落下,打在车顶上发出让人心惊胆战的巨响,他不得不钻进车厢里躲避。
车厢里和车厢外根本就是两个世界,外头的动静一点也没有传进来。偌大的车厢不见一个人影,不论是活的还是死的。这里充满了死寂,也充满了黑暗。
楚子航抹去眼睛上黑色的美瞳,永不熄灭的黄金瞳熊熊燃烧。
忽然间,他隐隐听见了风声与雨声,它们似乎追上来了!抬眸,他望向车厢后部,果然看见了那渗进来的朦胧水雾!还有……一道模糊不清的影子,在水雾中若隐若现!
肩胛上的“胎记”仿佛被烈火灼烧那样滚烫,他面无表情,淡然自若的掏出一片口香糖,剥去包装纸塞进嘴里,缓缓的咀嚼:“虽然我不知道你听不听得懂,但是这些年来……我一直期待着和你们再次相遇!”
他周围球形的领域突然清晰起来!那是一个透明的领域,表面闪着不稳定的暗红色光弧……
丽晶酒店顶层,卧室里开着暖气。亚伦靠在床上,血红与灿金交织的瞳毫无阻碍的看着这个世界。诺诺裹着一条毯子躺在他怀里,阖着美眸,呼吸均匀,似乎是睡着了。
“殿下,”风伯在外面轻轻叩门,声音恭敬,“诸位‘勇者’即将闯入芬里厄殿下和耶梦加得殿下的寝宫。”
“我知道了。”亚伦轻轻的开口,语调平淡。
低下头,他注视着诺诺绝美的睡颜,眸中爱意流淌:“我的王妃,要和我一起去见那个蠢丫头最后一面吗?”
“我的王,你当真下得去手?”诺诺缓缓的睁开眸子,炽烈的灿金色眼瞳里,妖异的血红涌动,仿佛火焰在风中摇曳。
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她第一次点亮黄金瞳,点亮这双象征着无上权力的……王者之瞳!
“背叛者,唯有以死偿还罪过!”亚伦轻声说。
诺诺伸手,轻抚他刀削斧刻般棱角分明的脸庞:“那么海拉呢?芬里厄与耶梦加得犯下的过错,就不要牵连海拉了,好吗,我的王?你我都知道,当初那个傻丫头,究竟因何而走上那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