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她的脸颊微微泛上一层红色，她垂下眼眸，有些不好意思去对视凤临渊。
“我明白了。爹爹一向最在乎我……”
“我也是。”凤临渊一把将眼前的女子拢进自己怀里，平静地接口。
月色朦胧，一地清辉。
白笙强撑着自己破败的身子踏进院门，赵氏哭哭啼啼地跟在一旁，嘴里不停地嚎着：“老天爷啊，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儿子不要我了，剩下两个女儿，一个年纪轻轻就丧了命，一个如今，竟不能有孕了！
我怎就这般命苦啊……笙儿，我们娘俩还有什么脸面活着，不如去死了算了……”
搀扶赵氏的小丫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一声不吭的白笙，出声安抚着：“夫人莫要担心，小姐的身子定然能治好的。”
“怎么治？那可是寒冰粉！她又刚掉了……”说到这里，赵氏自知失言，叹了口气继续道，“我早叫你不要去招惹那畜生，笛儿的事有为娘去就好，你何必亲自招惹她，如今好了，这可怎么办！你还没嫁人还没生子的……”
白笙走进前头，她的头始终低着，如墨般的长发垂在脸颊两侧，让人完全看不清她的神情。
她的脚步虚浮，看得出来身子被寒冰粉伤得不轻，可她还是硬撑着没叫人搀扶，走进了房中。
她的房间四周挂着厚重的绸布，一旦有人走过去，便会显得影影绰绰。
赵氏总觉得自己这个女儿的房间被她布置得有些渗人，但白笙不像白笛，一贯是个有自己主意的人，说了几遍也不听，赵氏无法，便只好随她去了。
如今白笙的房中，若是白天走进来倒还好，厚重的绸布把暑热隔在外头，显得十分清凉。
可现在本就是晚上，尽管是盛夏，进到这里还是会忍不住打个哆嗦。
赵氏跟进门来时，浑身便不可遏制地抖了抖，嘴里的哭声骤停，等缓过神来，便又张开嘴，想继续哭下去。
“啪！”
一阵瓷器的碎裂声响起。
赵氏吓得顿时止了声，睁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白笙。
她的手还停留在架子上，那里曾放着一只赵氏出嫁时，太尉府陪嫁的双耳折枝花果纹六方瓶。
如今已躺在地上成了一堆碎渣。
“笙儿？”赵氏不敢置信地道，“你这是怎么了？”
白笙终于缓缓抬起了头，赵氏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此时的白笙，面色是从未有过的阴沉，眼中弥漫着阴鸷与狠厉。
“母亲说够了没有？若是说够了，就赶紧出去。”
她的声音低沉而平静。
可那平静的声音在这样的神情下，却给人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怖感。
仿佛下一秒，她就会化作厉鬼把你吸走。
不，此刻的白笙，比厉鬼还恐怖。
赵氏后背生寒，她完全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惹怒了白笙：“那怎么行，你的身子……”
“我让你出去！”白笙陡然拔高了音调，对着赵氏喝道。
赵氏吓了一跳，但很快，她就连连点头：“好，好，你莫生气，母亲这就走，这就走！”
说着她便转过身，逃也似的走了。
几个跟进来的丫头战战兢兢，不知该不该继续留在这里。
白笙的眼神冰冷地扫向她们：“滚！”
几人如获大赦，忙争先恐后地退了出去。
屋内霎时一片安静。
她突然像被抽干了力气，整个人倒了下去，依靠在架子上。
平静得，似乎什么表情都不会显露在脸上的白家大小姐白笙，生平头一次流下了一行清泪。
她闭上眼睛，细微的啜泣声在飘动的绸布间回响着。
突然，一只手轻轻揽住了她的腰身。
她没有睁开眼睛，任由对方将自己拦腰抱起，放到了床上。
她脸上的泪被轻轻拭去。
不知为何，明明有人这样呵护着她，可她心里的委屈霎时更胜。
她的眼泪越流越凶，她睁开了眼睛，泪眼朦胧中，依稀可以看到对方脸上的疼惜。
“我要，杀了她。”因为哭得太用力，她有些哽咽，不能很顺畅地讲完这句话，但她还是尽量让自己语调平静又清晰地说了出来，“我要杀了她，杀了她！”
对方的手一顿，又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泪，这才开口道：“你先养伤吧。”
“我要杀了她！我想生一个你的孩子……”她突然崩溃了，“可我再也不能生了……都是因为她！”
对方低低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先把身子养好，我们再找她报仇。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和你身子的仇，我会一并问她讨回来。”
“我不要等，我等不起了！我要你现在就去！”白笙大声叫道。
对方皱了皱眉：“她不是个简单的女子，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对她动手的……”
“我不管！”白笙猛地站起身来，突然冲着对方冷笑了下，“也是，你怎么会在乎呢。孩子的事，我的事，你一点也不心疼吧？
你又不是没有儿子，你的儿子如今都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再多一个或少一个，你又怎会在乎？
可我不一样！我就那一个孩子，那是我第一个孩子，还没有成形……就死在了她的手上！”
白笙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那日，自己倒在地上，下身疼得厉害，不断有血流出来的情形。
那种痛苦绝望的感受再次涌上心头，让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抓住，疼得厉害。
她跌坐在床上，整个人歇斯底里：“你懂什么，你根本就不会懂！”
听到这话，对方突然放开了她，目光冰冷地站起身，双手负在身后，居高临下地，没有一丝感情地看着她：“是么？”
淡漠的声音让白笙一下子醒过了神。
她慌了，忙跪下来，抱住对方的腿哀求道：“主上……主上……求求你，帮帮我，帮帮我们的孩子吧！我没用，我已经不成事了，可是孩子不能枉死，他的仇，不能没有人替他报啊！”
“那你想怎么样？”对方冷冷开口。
白笙一顿，随即脸上浮上一层浓浓的恨意，她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回道：“我要她的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