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
青春的风动，往往就牵扯着心动。在这个似懂非懂的年纪，还真想有个人懂你。也并非背负着太多的责任，也并非沉重的抬不起头来。只是啊，总觉得心里压抑。或许，每一个年龄段，都该有它的痛苦。从小学，初中，高中，到后面的大学，工作，结婚，生子，生老病死。无一例外的，渴求着别人懂我。也不可逃离的，有着自己的忧思。
初见玉儿是在一个老树下，她坐着乘凉，侧脸望向远方。我竟觉得，这样的女子也很纯美。我没舍得去打扰她，那静谧的时刻，将将好配上她的柔和。仿佛我再靠近一步，再多说一句话，都是莫大的过错。只远观不可亵玩也，这是我的内心。于是我退了，望着她一步一步的退了。
都开学了小半个学期了，我才跟她有些接触。她做了我们班的学习委员，她考进来的成绩是第一，她是我们班唯二不用交学费的人之一。我自然是崇敬她的，她的优秀比我突出了太多。我只能拿自己的差，才能跟她的优秀相比。只有这样，我们拥有的东西才是平等的多。
那是一次国庆节。按照惯例，我要跟男生们去上网打游戏。但是那天晚上，她却劝我不要去。刚开始只是扣扣聊几句，我只当是她作为学习委员的职责。我就应付两句，“放心，我不去。”但是我走在路上的时候却遇见了她，她质问我。“你不是不去么，你怎么骗我。”我有些尴尬，我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问题。我从来没想过会遇到她，我也从来没有认真想过我是真的不去。
后来，我们去了一个奶茶店坐坐。她试着跟我聊天，我也就认真的回答她。她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文静不爱说话的人，今天的她，有些反常。她尽管很腼腆，她还是尽量的给我说很多的道理。我尽管平时很不拘一格，也认真听了她的话。道理我都懂，打游戏荒废青春是不对的，该好好学习。她的话如轻柔的风，让我觉得舒适，我竟真的听了她的话。后来去上网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到最后真的把网瘾戒了。她，真的是我的一个奇迹。
谁也没有说喜欢谁，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在一起了。高中时代的喜欢自然不是啥大张旗鼓的浪漫，是小心翼翼的惊慌。害怕老师发现，害怕同学知道，害怕家长明白。很多天的早晨，我都喜欢把母亲给我做的早餐，打包放书包里。无论是牛奶，水果，糕点，还是零食，我都装着。母亲很欣慰，原来我不爱吃早餐的，或者随便吃几口应付的。现在竟然养成了爱吃早餐的好习惯。但是我都从来没有告诉她，去了学校以后，我都是直接塞在了那个女孩的抽屉里。我什么话也不会说，放了就走。她也什么话也不会说，但她会很开心的吃。我看她吃了，就好像我吃了一般，我也就欢喜。
当然呀，我也会有自己的脾气。我的确被她训化了很多，不打架了，不上网了，也开始试着学习了。但是我骨子里那份戾气还在。我觉得胡萝卜好吃，我就让她吃，她不吃。我就抓着她，我要硬塞到她嘴里。后来被生物老师看见了，搞的我很尴尬。还有一次，我请她吃糖，是我很喜欢的甜。我把糖很细心的拨开，递到她的面前，她摇头。我瞬间就觉得很寒，依旧是她没有说话，我也没有说话。我直接把糖扔了，然后走了。从此，都是这样。我给她的任何东西，她不要我就扔。反正都是给她了，她不要它们，它们也就没有存活的价值了。
我喜欢骑着小绵羊带她去兜风，在那个温和的小城里，感受乡情的友好。高三的晚自习很晚，我是要留下来上第四节课的。为了逼自己一把，自愿加入了多一节晚自习的队伍。她是女生，她住在舅舅家，她舅舅怕她太晚回去不安全，于是让她第三节就回去。她舅舅还是高一的年级主任，每次看到他，我喊老师好我都虚。他不会发现我喜欢玉儿吧。只有每周五的时候，班主任为了让我们放松一下，可以只上第三节。那时候我就可以骑着小绵羊带她去兜风，看一看故乡的夜色。唱一首起起伏伏的小调，就为了让她明白我的心跳。我会带她去吃中国移动旁边那个路边摊，那个土豆粉的味道我至今都记得。还有水粉，米线，烤土豆。肚子不饿，也总想去吃一次。可能是当成了习惯吧，依赖是一种习惯呢。
我要送她回家，那是我的使命。我把小绵羊停好，然后飘逸地下车，我觉得我的动作很潇洒。她家楼下是没有灯的，她若说怕黑，我就牵着她的手。她若是说累了，我就蹲下来背她。她家在六楼，刚开始去的时候，我觉得楼梯很难爬。怎么这么高的楼层还没有电梯，还没有灯，真差啊。后来，我觉得真好。别说六楼了，十六楼，六十楼更好。这样我就可以牵着她的手更久，我就可以跟她说更多的话，我就可以多看她一眼。每次送她到家门口，她拿出钥匙，我就挥手。我不说话，她也不说话。我走的时候，她会转过身来抱着我。我会站在比她低一级的楼梯上，这样我们的高度就刚刚好，可以平视彼此的眼睛。我也会转过身，用力的抱着她。那是声控灯，没有声音就不会亮。我们就这么闭着眼睛拥抱着，直到那灯亮。有时候是火车呜呜的声音，有时候是楼下有人来了。灯亮了，我就回去了。灯亮了，她也就不怕黑了。
她可能真的是水做的，她什么也不爱喝，就爱喝水。在学校的时候，我可以一上午不喝水。她却是每次下课都要去接水。有一天晚上，我送她回家。我们坐在她家上一楼的楼梯上，我摸着她的头，静静的没有说话。后来，她动动小嘴巴，她说。“我想喝水。”我思索了一秒钟，我对她说。“等我十分钟。”然后我就下楼去了，一路飞奔，去小店里买水。但是那时候最近那个小店竟然因为太晚了关门了，我看着手表滴答滴答的转。我又拼命的跑，我要到更远的超市去。我气喘吁吁的回到她面前，递给她两瓶矿泉水。她笑着接过去，喝的很慢。她的嘴小，动静也柔吧。说好的十分钟，我用了九分五十五秒。我没有超时，我很开心。这微不足道的时间，是我给她的承诺。
她太斯文了，写作文总是很慢。每次收卷的时候，她总是让老师再给她一点时间。老师给她的白眼，让她薄薄的脸皮羞红。她总是草草地再写几句，然后交卷。高考完语文的时候，我第一句话问的便是。“作文写完了吗？”她很得意的说，“写完了。”这个小丫头终于成长了，我很欣慰。她说她喜欢看《捉妖记》，我对电影是一点儿兴趣没有。她非要抓着我让我陪她看，我就答应了。她是在手机上看的，她自己懒，让我拿着手机。然后她会抱着我的手臂。她说胡巴很可爱，我说丑的很。她就会不高兴，我就赶紧说可爱。她除了爱看电影，还喜欢睡觉。可能是她早上起的实在太早了，晚上又学得很晚。在学校她也打瞌睡，如今放假了，她还是爱睡觉。她跟我睡觉，就会抱着我，或者把我的手臂当枕头。我问她，“玉儿，你怎么那么爱睡觉。”她说，“因为抱着你就会有安全感，我能睡得很踏实。”她抱着我的手，我即使麻了，没知觉了，我也不会动一下。因为我不想打扰她的美梦，她睡的真的很甜。
她很善良。但我最痛恨她的善良，因为她的善良是别人欺凌她的法宝。在学校的时候，我总能听到一些刺耳的声音。“学习委员，明天给我带早点呗。”“也给我带一两面。”“记得我的快递啊！”“对了，帮我去文具店买只钢笔，回来给你钱。”“帮我买点感冒药吧，我不太舒服。”我听到又是一堆人缠着她让她帮忙，我心情很烦。我重重的一拳锤下去，引得所有人都看着我。玉儿问我，“你怎么了？”我轻蔑一笑，对着她身旁那一堆同学狠狠地说道。“难。这数学题太他妈难了。”很不巧，被班主任听到了，又得去办公室坐坐。我曾跟她说过无数次，她不听，她觉得只是举手之劳。她觉得，同学们都是把她当朋友才让她帮忙。她觉得，谁还没有个困难的时候。她觉得，能帮助别人她很快乐。她永远不明白，别人已经让她帮忙习惯了。帮一个人带早餐，她就得早起十分钟。每天早上书包都装得满满的，这就是她每天五点多就要起床的原因。每天中午的快递都是一堆一堆的，很多时候自己午觉没睡，午餐也没吃。这个去中通，那个是申通，还有的得去韵达。她满头大汗的说，“你帮我拿点嘛。”我真是气的说不出话，不帮她，她又可怜。帮了她，她又不听话，人们欺负她都已经是习惯了。我其实很愤怒，我都不舍得给她一点点伤害。你们凭什么习惯成自然的每天指使她干这干那？我不能说，都是同学。我不能说，她会不高兴。
我每天写一个小纸条给她，那是我坚持过最久的事。我的日记，我的兴趣爱好，我的学习，我都中途放弃过。唯独给她写小纸条，我一直坚持了下来。哪怕深夜一两点，我只要想到今天没有写，我都会赶紧爬起来。穿着睡衣，把今天的写上。“玉儿，其实我很喜欢你。”“玉儿，我想为你写诗。”“玉儿，今天我不该惹你生气。以后，我再也不再同学们面前说你懦弱。”“玉儿，你不要我送给你的东西，我真的很伤心。”“玉儿，知道我为什么叫你玉儿吗。因为玉是温润美好，是娴静淡雅。就如你在我心中的感觉一般。玉儿就是你，你就是玉儿。”“玉儿，我特别贪恋你的怀抱。”“玉儿，还有三天就高考了。这一堆红颜六色的小纸条就快交到你手里了。你一定很开心，我为了给你惊喜，我从来都没有告诉你。玉儿，我很期待高考。我也会很落寞。高考完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跟你在一起，可是高考完，我们很可能不在一个大学。我该有多想你啊。”“玉儿，我昨天梦到你了。终于高考完了，我今天下午就把它们给你。你不要嫌弃我的唠叨才好啊。”好多好多，看着满抽屉的纸条。最终装在一个心形的盒子里，然后郑重地递在她的手上。我仿佛完成了一件开天辟地的大事，我心里的大石头落地了。
有句歌词，曾经是我和老李开玩笑经常说的话。我没想到它也会砸在我头上。“想念被距离拉远，也被时间冲淡。现实像一块橡皮，擦去了曾经的浪漫。当他鼓起勇气，说出分手的那天，她也只是对着电话，轻轻说声再见。”我曾饱含热泪的写下一篇我与她的故事，然后发说说艾特她。我未曾想，第二天我竟成了名人。我的很多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高中同学都来加我。一直没有联系的人，是怎么知道我扣扣的呢？原来，是我空间给她的表白。我只想感动她，我的玉儿一个人。无数的人却疯狂转发，感动了我。他们说，这就是我们一中的爱情。用情至深，感人肺腑。玉儿，想必你当时也是开心的吧？那是我第一次学着这么用心的去喜欢一个人。你不爱说话，我也会累啊。在学校的时候，我可以安静的陪着你。可是不在一起的时候，也常常不说话。会淡的，会疼的。我依旧每个月给你留言，用热情迎接新的月轮，用虔诚给流逝的月尾鞠躬。
当我们久违了太久，谁也不再给谁发一句消息的时候。我知道，我还是得承担起我的责任。我打算找你，好好找你谈一谈，告诉你，玉儿，我好想你。可是我的满心欢喜与期待，我还没能来得急告诉你。我们才说了第七句话，你就告诉我。“要不，我们分手吧。”我不知道说什么，玉儿，我该怎么告诉你我听到这句话好疼。我找不到任何一个词汇回复了，我只能麻木的回了你一句好。好，真的很好不是吗。好到再也不会有下文。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活的很恍惚。我摸着自己胸前的青玉，不知在想些什么。似乎就是这么发呆着，什么也没有想。我想，青玉也不是你。你当是白玉吧，纯洁无瑕。玉儿，我其实是可以再用尽力气去追回你的。但是，我累了，或者我怕了。你可能不知道，我也是害怕孤独的。你曾经拉我走出了孤独与失落，可是你如今馈赠给我的落寞让我不知道如何去接受这一份礼物。人们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玉儿，若我是瓦，我宁愿瓦碎，换你瓦全。我不知道如何去爱你，我不知道如何让我的玉散发出至美的光辉。曾经的我实在太天真，狭隘的以为只要你是我一个人的那就是爱。可是我忽略了你是玉儿啊，玉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又怎会独独属于我呢。你终究会飞远去，绽放你的光泽到千里万里。我一路目送你远去，我谈不上爱，但是玉儿。我很喜欢你，我曾经把你的名字，咬碎在骨子里。看见每一轮旭日东升的时候，我就对自己说，你是我的世界。玉儿，我唯愿你过得好。其次，保持你的善良，也要有你的锋芒。再三，你恨我也好，请不要遗忘我。
玉儿，你其实不知道，我给你写过好多东西的。我想用我拙劣的笔，把你留在时光里翩跹。我想用我风起时的感受，记录并拥吻你与我过度的华年。那时想找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或者钟声杳杳的黄昏，再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当时，一直在等待。没有告诉你我对你的真。后来，是再也没有资格对你说情深。如果那些纸条能够承受得住字里行间的深情，那么它一定会垂泪。如果你家门口的呼吸灯能明白拥抱之后的离分，那它一定会疼。心里只有一句好久不见，在我的垂暮之年以前，在我的风华正茂以后，何时能亲口问问你呢。
“诶，玉儿，你一定是渴了吧。我去给你买水好不好。你的小嘴巴喝着水咕嘟咕嘟还望着我傻笑的样子最可爱了。”“玉儿，玉儿！”“哦，我没有玉儿了…”
2019.05.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