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宿主，可曾知悉了你的天命是什么？”
小气鬼倒是没有客气，真的提出了问题。
张运怔了一怔，这个问题感觉问得有些突兀啊。
“……从我夺得第一天命开始，先是重生归来、再是获得气运系统，后又顺利成为掌运者，现在更是创造出了第一道法则。但是，说真的，我依然不是很理解你说的天命是指什么？首先，第一天命是什么？为什么夺得了第一天命，就能重生归来，并获得气运系统的认可？其次，天命之初识、天命之意志之类的隐藏任务所谓的天命又是什么？莫非，你所说的天命，就是将天道取而代之？”
虽然张运在重生归来的数日时间内，已经完成过好几次与天命相关的隐藏任务，但是，说实在的，他并不是十分肯定自己真的理解了天命二字的意义。
“提醒宿主，身为掌运者最终极的目标必定是执掌万界气运，将天道取而代之。不过，宿主更应知晓将天道取而代之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天道不允，故降天劫；法则不许，众生皆苦……无论是故降天劫，还是众生皆苦，所指都是众生。你的意思是说，执掌万界气运的根本目的，是为了庇护万物众生不再受天劫之灾，亦不受法则之苦？我的天命，是为了庇护乃至拯救世间万物与众生？”
张运略一思忖，就沉声道。
“提醒宿主，理解正确。不过，宿主一直以来的所行所止，都与此天命相去甚远。这也是本系统之所以说过韩瑞更适合成为本系统宿主的根本原因所在。与他相比，宿主的善面对于恶面的压制并没有那么有力，轻易就会受到恶面的影响，从而心生杀人恶念，无法抑制。但是，韩瑞不同，他智慧内敛，纵然明知别人是欺骗他的财物，他也依然故意受骗，以借此帮助有需要的人，他的善面对于恶面的压制具备压制性的力量，远远强于宿主。”
“纵然是在末日之中也一样，当时宿主需要帮助，他毫不犹豫地付诸了行动，帮助当时的宿主，哪怕付出的代价是自己的性命。此外，韩瑞虽然在末日当中也杀了人，但是，他杀人的本质与宿主却不尽相同。他杀人，是因为那个人马上就要杀了他的心上人，他迫不得已必须出手；但是宿主杀人，却是因为觉得他们那些人本就该死，留着他们会给宿主及其他人留下隐患，于是千方百计剥夺了他们的生命。简而言之，宿主身为掌运者，却没有慈悲之心，请问宿主，你如此作为，将天命置于何地？”
小气鬼也沉声道。
“你的意思是说，莫浪等十七人，以及两天前的那数百恶人，都不该杀？”
张运平静以答。
“天道不允，故降天劫；法则不许，众生皆苦。宿主莫非没有察觉，你在不知不觉之中变成了现世天道的帮凶，成为了他们那些人的天劫？宿主莫非没有设身处地想一想，他们之所以会有这样的人生也是一种众生皆苦？”
小气鬼依然沉声道。
张运笑了一笑。
“很抱歉，在我看来，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成为现世天道的帮凶，因为，现世天道是支持他们这些恶人祸乱世间的。他们阴谋设计、伤害谋杀，不仅不会受到天道的惩罚，反而会因此而得到气运值，并随之更加横行当世。我杀了他们，彻底毁灭了他们继续为祸世间的可能，只可能是天道的死敌，又怎么会是它帮凶？”
“至于说他们之所以会有那样的人生也是一种众生皆苦，那就更是一句笑话！敢问一声，他们怎么就众生皆苦了？他们苦什么了？他们横行霸道，杀人害命，夺人财色、取人性命，无恶不做、万恶不赦，敢问一声，若他们这样子也算是众生皆苦，那么，那些被他们伤害过的人又算什么？那些被他们残杀了性命之人又算什么？世界不应该是这样子的！在我看来，他们不配称为众生！他们，不过是披着人皮的恶魔，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祸害真正的众生的！他们虽然不是劫念、亦不是劫灵，更不是劫魔，但是，他们的本质上，却和它们一样，就是天劫！是隐藏于人世间的天劫具现！所以，我杀了他们有什么不对？”
张运斩钉截铁地道。
“提醒宿主，何谓万物，何谓众生，宿主依然尚未完全明了。凡世间一切无智慧存在物，皆为万物；凡世间一切有智慧存在物，皆为众生。不管任意众生的恶值有多高，他们都依然属于众生之中的一员。宿主身为掌运者，乃至将来的天道执掌者，为何所思所想不是改变他们的命运，让他们从恶人，转变为好人，再不济，也可以转化为不善不恶的中间人？宿主为何非要如此抹杀了他们？宿主可知，任意众生的诞生，都是一个奇迹，宿主心怀杀念，那就是在抹杀一个个的生命奇迹，这不是一个掌运者该做的事情，更不是一个天道执掌者会做的事情。”
小气鬼继续辩驳道。
“呵呵，我真有些搞不懂了，你这个小气鬼到底是站哪边的？当时我杀那些人的时候你一声不吭，现在却在这里叽叽歪歪对我指手划脚？到底你是掌运者还是我是掌运者？在你看来，他们也算是众生，那是你的看法！在我看来，他们根本算不上众生！他们就是恶魔！是天劫具现物！是天道埋伏在人间的尖刀，随时准备着对人间众生捅刀子！你觉得这样的恶魔也需要拯救？真是可笑之至！至于你说他们是奇迹，更是可笑！他们都是天道安排在人间的奇葩还差不多。只有其余众生，才堪称奇迹、伟大的奇迹！他们以自己的智慧与劳动，改变着这个世界，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然而，那些披着人皮的恶魔，却不仅不会为这种美好付出半分辛苦，更是无时无刻地不停破坏着这种美好！我抹杀了那些恶魔，正是为了那些伟大的生命奇迹！因为只有那些人，才能让这个世界更美好，才真正堪称人间的奇迹！”
张运有些愤愤然地反驳道。
“提醒宿主，本系统只能认为，宿主如今的眼界格局还是太低了，始终停留在凡人的认知阶段上，无法堪当掌运者的大任，更没有潜力成为执掌天道的伟大意志。鉴于宿主曾经夺得过第一天命，本系统可以给宿主一个修改第一道法则的机会，按照本系统的要求，把其中过于残酷的部分修改掉。若是宿主无法听从本系统的劝告，本系统只能遗憾地告知宿主，本系统决定放弃宿主，重新寻找一位合适的新宿主，创建温和一些的法则，创造一个更加完美的世界。”
小气鬼的声音攸地变得冰冷。
张运霎时间沉默了下来。
难道他的选择，真的错了吗？
小气鬼竟要离他而去？
没有了气运系统，他岂不是只能再次回归平凡，成为人海之中毫不起眼的一个普通人？
唾手可得的掌运者身份，未来可期的天道执掌者身份，无一不是宇宙间独一无二的存在。现在，只要他按照小气鬼的建议，修改他创建的第一道法则之中比较残酷的那一小部分，就立马就能获得小气鬼的认可，继续踏着天道都要震动的步伐，走向人生的巅峰。
要妥协吗？
一念闪过，立刻就又消失无踪了。
妥协？
不存在的！
从他开始着手创建第一道法则之初，就坚定地认定了自己的决定，他的意志是正确的，他的决定是正确的！
这是他游历了人间、看遍了善恶之后得出的结果，怎么能说改就改？若是改了，那还是他的法则吗？肯定不是了！那是掺杂了别人意志的法则，已经不再是完全按照他的意志创建出来的法则，那他这个所谓的掌运者还有什么意义？
他将变成名义上的掌运者、实质上却不过是气运系统的傀儡罢了！
或许别人面对这样的机会，恐怕轻易就会答应了，为了成为掌运者，为了将来的天道执掌者。
不过，他做不到。
他若是一个轻易就被旁人影响了意志之人，恐怕在前世的末日当中就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无论旁人是好意，还是恶意，他都始终遵从内心的决定，走自己想要走的路，决定自己觉得对的事情，完全不受旁人的影响。
特立独行也罢、刚愎自用也罢，这就是他，完整真实的他。
不就是无法成为掌运者么？
有什么不大了的？
他乃是从末日重生归来的人，重活一世，本就是只赚不赔的事情。更别说，他重生以来不过区区数日，就将蔚蓝星陆和月亮纳入了掌运洞天之中，从此不再受现存天道的影响，今后就算换了一个人执掌气运系统，那也是在他打下的基础上继续他未竞的事业，无论如何，谁都无法撇开他曾经为掌运洞天内的所有生命所做下的一切。这就是他的骄傲，也是他的荣耀。
更何况，小气鬼曾经数次提到过，韩瑞是更适合成为气运系统宿主的存在，若小气鬼真的离他而去，最大的可能是会选择胖子成为宿主。既如此，他就更不会在意了。
自己兄弟成为掌运者，他应该高兴才是。
更别说，此时此刻，他还隐隐觉得小气鬼的表现似乎有些问题……
于是，闪念之间想罢之后，心中有了决定的张运缓缓地回应道：“既如此，那我也只能表示遗憾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既不认同我创建的法则，那我宁愿放弃这个机会。你有你的想法，我也有我的底线。我若是掌运者，那就只想当真正的掌运者，我不想成为你的傀儡，所以，我不可能遵从你的意见修改我的法则。但不管怎么说，这几天里，你让我见识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我很感谢！你要离开，那就离开吧，要剥夺我身上的任何东西，那就剥夺吧！只希望，未来执掌气运系统的那个人，能做得比我更好，让这个世界更加美好。”
“宿主已决定，不再后悔？”
小气鬼冷冷地道。
“不后悔。”
张运闭上了眼睛。
“恭喜宿主，通过隐藏的考验，坚守了自身意志，明彻了自身天命。”
小气鬼的冰冷机械音再次传来。
“……”
张运微微有些发懵。
没想到啊，没想到。
小气鬼竟然会玩这么一招？
回过头一想，张运立时恍然大悟。
他现在所要完成的任务那可是隐藏任务，天命之意志啊！
那不就是对他意志的考验吗？
若是他对自己的意志都无法坚定，他又凭什么继续执掌气运，乃至将来成为天道执掌者？
真没想到，小气鬼还挺坏的，来这么一出，很吓人的好不好？
“提醒宿主，之所以要给宿主如此考验，其一是为了明确宿主对自身的认知与意志是否足够自信、足够坚守；其二则是为了验证宿主是否足够明白慈悲与残酷之间的界限。宿主应该要明白，宿主与现存天道之间的战争是极其残酷的，若是太过慈悲、太过仁慈，等待着宿主的，必定是万死无生的结局。正如宿主所言，事实上，众生之中的相当一部分存在，实际上就是天道埋伏在众生之间的尖刀，随时都有可能捅出一刀来，破坏人间的和谐与美好。那一类人的意志是注定的，无可更改的，想要拯救他们，其实不过是自讨苦吃的事情。宿主天赋异秉，能够看破这一点，实在难能可贵。”
小气鬼主动解释道。
张运听罢，小小地得意了一下下，哥当然天赋异秉了，你真当哥没猜到这有可能是一场考验么？哥陪你演了一出好戏呢，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猜到？
“呵呵，被你这么一捧，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这回没事了吧？没事的话我可就以我的第一道法则来开启仙门道锁了。”
张运的意念，已经再次推开了镇劫灵殿的第二座巨大门户，瞧向了那一把荒凉沧桑的仙门道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