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先生的生日，在天蝎座的尾巴——十一月二十。
顾嘉宁觉得这个月过得格外快，在离他生日没几天的时候，寇臣来访。
“过两天川哥生日，这是，二位美女知道吗？”寇臣看着对面坐着的顾嘉宁和刘晏清说。
顾嘉宁轻咳一声，声音有点飘的嗯了声。
“少废话，说重点，”刘大爷不客气的说，“你用膝盖想想，我俩能不知道吗？直接说吧，你什么想法。”
顾嘉宁已经习惯这俩人见面就互怼，他俩也不知道为啥见面就掐——用刘大爷的话就是，“天生气场不和，他克我，我克他，不争出个高低难道等他克死我么。”
顾嘉宁哑口无言。
但见此刻寇臣也一点不恼，反而是笑眯眯的往她的方向看来，那眼神瞬间让顾嘉宁心里一虚——她才回过味来，刘大爷刚才那么理直气壮，并且寇臣瞬间明白她话中意思，是因为……
她对蒋川那点心思，这厮约莫也是……看出来了。
不止看出来，还跟刘大爷一样，都默认了点什么……
“我不是想着来个铺垫吗，是我废话了，”寇臣笑眯眯的说，“那我直说了啊，我准备给咱们川哥来个生日惊喜，想听听你们有什么想法，咱们一起商量商量，看看怎么给川哥留下个最难忘的纪念。”
刘大爷啧了一声，“你说最难忘的时候，能不能把脸上猥琐的笑容收一收，吓着我家顾嘉宁了怎么办。”
“吓着？”寇臣挑眉，“你确定不是心疼着？来来嘉宁，你转脸给我瞧瞧，是吓的还是心疼的？”
顾嘉宁招架不住的摆摆手，一脸的求放过。
刘晏清一把揽过她，对寇臣喂了一声，“你行了啊，别逗她。”
“哟嚯，欺负我没人护是吧，早知道带我家倩倩过来了……”寇臣装模作样的捂心口，顾嘉宁看得一脸欢乐，就听刘大爷说，“是啊，马上就交接了，往后护她的任务有人接班了，我可不得珍惜这几天。”
顾嘉宁还来不及反应，寇臣特别快的接，“那我懂了，就这几天了是吧，懂懂懂，嘉宁，我也得珍惜这几天啊，这以后见了你，得喊……大嫂？川嫂？蒋夫人蒋太太？”
“哎呀！”顾嘉宁坐直起来，一拳头砸抱枕上，一本正经的，“你怎么是个疑惑的语气呢，这难道不是肯定的嘛！”
她说完，寇臣愣了一愣，接着就是哈哈大笑，抱着肚子乐得不行，“哎，哎，吓死我了，以为玩笑开大了你恼我了呢……太有意思了，嘉宁你太好玩了，哈哈……”
顾嘉宁也跟着嘿嘿乐起来——脸上是热的，到底是有点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甜丝丝的。
他俩对着乐了好一会，期间刘大爷一脸高冷女王范儿的赏这个一眼又赏那个一眼，这通开场白说了半天才进入正题，三人商量了好一会，确认完流程之后，执行的事就交给寇臣了。
寇臣走前，意有所指的说，“那天人不多，我带我家倩倩，加寿星大佬，咱们五个。”
“五个？橙子不来吗？”顾嘉宁脱口而出。
说完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往刘晏清看去。
刘大爷没什么反应，一脸平静。
寇臣潇洒一笑，“不来，他有事呢，后头让他亲自给川哥谢罪吧，咱们玩咱们的，就当他那个是余兴节目啦。”
刘晏清眼皮微掀，“你这个余倒是久。”
“小意思小意思，我这人容易满足，一点好事能乐好久，给川哥过生日这种事，我乐上个三五个月还是有的。”
他乐多久顾嘉宁不知道，反正这贫得可有够久的，直到刘晏清又对他翻了两个白眼，他才心满意足的告辞走了。
“都准备好了？”
他走后，刘晏清问。
语焉不详的一句，顾嘉宁却也立刻懂了，便点下头，摸了摸鼻子，“嗯！”
“加油油，”刘晏清从她身边飘过，顺带在她肩膀上拍了拍，“完了你俩记得请我吃饭。”
顾嘉宁咧嘴乐。
刘晏清飘到房门口，又加了句，“单独请啊，谁要喊寇臣我当场翻脸啊。”
顾嘉宁昂了一声，刘大爷这才心满意足的回了房。
客厅里只剩顾嘉宁一个的时候，她忍不住又拿出手机看了看日期，十一月十七号，距离他生日，满打满算没三天了……
距离越近，她反而是……越发紧张了。
蒋川的飞机，是二十号下午的——这还是他将那边的工作压缩处理的结果，不然按原本的预计，还得个两三天才能回来。
寇臣开车去接的他，从机场到定好的包房，三四十公里，路上堵了两段，约莫一个半小时到的。
生日宴的场所，寇臣本来提议在蒋川家的，但因为猫年年在，刘晏清一下ｐａｓｓ了这个提议，然后顾嘉宁提议在她们这边，倒也没别的原因，就是……觉得他一路奔波，指定很累了，要再去别的地方，可能更累。
这个计划也没执行，因为寇臣说，这样没大有新意，再说肯定得闹腾，怕是扰民。
商量之下，最后选择的地方在她们小区附近的一家新开的会馆里——寇臣特别壕气得包下了最豪华的一个包厢。
约莫是因为贵，服务特别好，知道他们是为了开生日趴，那边的工作人员便按着他们的想法对包厢进行装饰，甚至因为刘晏清不喜欢沙发的颜色，而特地为他们另外买了一套……
顾嘉宁在金钱的气息里，诚惶诚恐的负责“监工”。
这里怎么装饰，是……她负责的。
大号的透明波波球，被系在同色彩带上，因着氢气，波波球将带子挣得直直的，看起来像一团团拥挤的云朵。
顾嘉宁只用了这么一色的波波球，波波球发的光也没有五颜六色，就是统一的，有一点点晕黄的光。
像温暖了的月光。
她觉得这样很好。
但刘大爷显然是并不能认同，她指着墙上那可疑的金黄色的英文字母组成的生日快乐，“你确定……要这么搞？”
顾嘉宁正检查波波球系得是否牢固，闻言回头，“是呀，怎么了吗？”
刘大爷难得有些一言难尽的样子，又约莫觉得今天应该给她点面子，便略略委婉了下，“你觉得，这是蒋川……喜欢的风格吗？或者蒋学霸确实存在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另一面？”
顾嘉宁看着她，一本正经的点头，笃定道，“我确定，大爷你就放心吧！”
刘大爷仍旧一脸怀疑，顾嘉宁转回了头，脸上的表情，有些恍惚起来。
她知道刘大爷在想什么——这样装饰，挺俗的。
蒋川，跟俗这个字，似乎不是一个世界的，他的审美，怎么看都是冷淡那一挂的，但……
不是一个世界的，就代表不喜欢吗？
顾嘉宁想起以前他偶尔提起过的——他并未怎样过过生日。
他提起的时候只有只言片语，顾嘉宁却也拼凑出了真相：他母亲自是不提，而他的父亲，疼爱他，却是个寡言的沉默的男人，忙于赚钱，后来出事又断断续续在医院住了那么几年，更不会有精力为他办个生日会什么的。
所以，他在衣食无忧中长大，却也是……孤独的。
顾嘉宁曾经也以为他天性薄凉冷清，后来慢慢意识到，有时候他并不是讨厌着某种东西，他只是……不那么感兴趣——既不喜欢，也不讨厌。这样，得到或者得不到便都无所谓，也就无所谓失落或者遗憾。
他惯于内敛自己的情绪。
顾嘉宁只要一想到他养成如今的性子是怎么过来的，便觉得心里针扎似的，密密麻麻的难受，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带他体会一番平常人有过的生活，比如热闹的生日会，比如必备的蛋糕，比如俗气的金黄色的字母组合，比如宴会必备的气球，比如一群的朋友。
很多很多，她都想让他也经历一番——都没有经历过，又怎么知道喜欢还是讨厌呢？
这些隐秘的微妙的情绪，她难以开口说出，但……
她想这样做。
那时寇臣听到她的想法的时候也是愣了一下的，但很快他就点点头，一脸兴奋，“好啊！就交给你，反正你总是为我们川哥想得最周到的一个，不过我还是很期待川哥的表情！啊，不行，我必须得录下来……”
在他意味深长的眼神里，顾嘉宁觉得，他约莫是有些懂了的，又或者，他是因为蒋川的关系无条件也信任了她，但这两个原因不论因为哪个，她都觉得挺高兴的——为他有这样的朋友高兴。
而此刻，开着车的寇臣，突地打了个喷嚏。
“谁想我了？”他吸吸鼻子，一脸认真的问询。
问的，是后座的蒋川——他正看着电脑屏幕，闻言没有抬眼，薄唇淡淡的说，“你这么疑惑，你女朋友知道吗？”
“当然知道呀，”寇臣得意一笑，“我有多受欢迎认识我的有不知道的？不过我家倩倩相信我，哥这人品，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咱走的是心，讲究灵与肉，绝不乱搞男女关系。你不能因为我的颜值高就乱给我贴标签嘛，我这人还是挺传统滴。”
蒋川略一抬眼，看他一眼，没搭理他，垂眼继续在电脑上敲打。
寇臣也不觉尴尬，他哼着小曲，心情特别的好，心道你丫现在就可劲闷骚吧，我倒是看看待会你什么个表情……
哼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