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吕大人的意思？”艺容略有几分吃惊地询问吕聿，这吕冰雁颇得他们一家人的宠爱，吕鸣竟是舍得就这样让其给嫁出去？这让她心中甚是疑惑。
吕聿自然知道自家父亲信函中所写的内容，如今唯有将小妹给嫁出去才是最稳妥的，没了他们一家人的溺爱，小妹才会安分，也才去思虑自己的过错。
他们一家人如今在太子与洛王的助力下才能摆脱吕氏一族的吸血，而且如今他们一家已是被打上了“太子党”的印记。若是不如此做，倘若牵连了洛王与太子，那么他们一家也便要完了。
倾覆之下，焉有完卵？
既然小妹不能安心学医，相信此番她也是吃了不少的苦头，想来已是不会再做“皇妃梦”了。且父亲给她挑选的这户人家，是父亲同僚的一个学生，家境尚可，冰雁嫁过去必然是不会吃苦受罪的。
倘若将来他的妹夫能考上个状元郎，想来那时父亲与两位兄长，以及自己也是有些作为了，想要保全小妹一生安稳亦是没有问题的。
如此打算下来，也唯有此计是小妹最好的选择了，所以父亲便在前几日已是亲自上门去给小妹议下了这门亲事。
吕聿心中想着这些事情，态度很卑谦地点头应声说：“正是，家父说此番此事是小妹给公主与王爷添了麻烦，他不能亲自过来赔罪，他日有机会定会亲自赔罪的。家父说了，冰雁既然是不能安心跟随公主学医，那只能说明是她自个儿没福气，如今她的年龄亦是到了出嫁的年纪了，或许早些成家，她也能收收性子。”
他的这番言词十分诚恳，语气中夹着歉意，还有那么几分无奈与痛心。
艺容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水慢慢地喝了一口，心中思忖着吕鸣的这个做法，心中虽是觉得有些不舒服，但若是从吕鸣的角度来考虑此事，不仅是对吕冰雁好，也是对他们全家都是最稳妥的办法。
如今他们一家如履薄冰，虽然吕鸣任职了的江南道督抚，但是倘若是在任期内他表现得不好，那么他们一家的路必然是要比从前艰难得多。
如此看来，这倒是一个两全之计。毕竟吕鸣是个聪明人，他深知突如今他们一家必须要紧紧依靠着太子与予之，如今吕冰雁闯了这样大的祸事，若是他不能给出一个让人满意的结果出来，那么他们之前为之努力的事情也就白费了。
但是这也的确出乎了她的意料，心底不知为何总是隐隐有些抵触这样的做法，甚至让她不得不重新思量对吕鸣为人的判定。
“原是如此，这是你们的家事，本宫也不适合多嘴。吕姑娘违反军令在先，思及她是初犯，且情节算不得太严重，所以只废了她的双腿，以示惩戒。此事若是吕大人认为处置得过重，可以奏表上书与皇上陈情。”
艺容微微点头，目光清明地看着吕聿，她的那双眼睛太过于清澈，隐隐含着一股威慑力，仿佛能看透人心那般，吕聿并不敢直视，只见他连忙抱拳，神色略有几分惶恐地说：
“公主如此说那就是折煞家父了，此番家妹知法犯法，若非公主与王爷手下留情，她这条性命尚且能不能留住还是一种说法，对此惩罚微臣全家绝无任何异议！”
见他说得如此铿锵，艺容心底却是依旧没有任何的松快之感，反倒是多了几分沉重。
她虽然是鲜少与吕鸣夫妇接触，但是从来天脊山建城时，她就看得出来，不管是吕鸣夫妇，亦或是他的三个儿子，对吕冰雁都是极其宠爱的。
如今吕冰雁因她而被废了双脚，照理而言，他们一家人的怎会不怒？怎会不心疼？怎会不怨恨？
但是吕鸣一家的表现虽看似心疼，但是做法却是处处都透着精明。说得好听一些，就是吕鸣为了女儿的后半生才会如此精打细算的，但若是从另一个角度来思量此事却是不同的。
换一种说法便是吕鸣舍弃了这个女儿，但却又没有完全舍弃。
艺容知晓她的这种想法略有几分荒谬，毕竟吕鸣给吕冰雁挑选的夫婿只能算是家境稍好一点的寒门子弟。
而吕家曾经可是皇戚，无论出于任何原因，吕家到底是出了一位皇后的，就算吕冰雁是庶子之女，但那也是与吕后沾有血亲，也是她的侄女，算起来还是吕冰雁下嫁了的。
但是如今皇上重视文官，尤其是在对科考一事更是颁发了不少的文告下来，因此近几年来能高中的寒门子弟不在少数。
而能入得了吕鸣的眼的人，本身就不会太差，毕竟这是婚姻之事，而吕冰雁又是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自然是不会希望她将来背负一个下堂妻的名声，所以此人必然是他千挑万选出来的。
“既是她要成婚了，这脸总不能一直这样。”艺容没有接他此话，而是将目光看向了吕冰雁，只见她的脸上青紫乌黑一片，嘴角还挂着血迹，但是那双眼睛里却仍旧充满了不甘与愤恨。
她到底是不大会的看人，沁欢、吕冰雁这两人她都没看准，好在她与吕冰雁的师徒情谊不算太深，否则若是如沁欢那般伤自己。她这心底不仅痛，还会很难过。
“知春，你去取两盒药膏来，就是放在妆奁旁边的那两个宝蓝色的珐琅七彩盒，送给吕姑娘好好治治脸上的伤，也好做个漂漂亮亮的新娘子。”随后她吩咐知春去拿药膏。
厅里一时倒是安静了下来，吕聿看着艺容风轻云淡的神色，心底有几分打鼓，而他身边的吕冰雁却是不怎么安分，她倒是很想要说话，但奈何这脸上疼痛难忍，她也无法开口，只得眼神愤愤地盯着艺容。
“吕冰雁。”艺容忽然开口，她脸上神色淡然，一手枕在桌子上，微微侧着身子，低头看着茶杯里的茶水，让人捉摸不透她想要做什么。
“你知道吗？这茶叶是上好的凝翠香，茶香清冽，入口略有几分苦涩，但之后却是回甘无比。但是这好茶也得有好水来沏，否则便会影响这茶汤的质量。可本宫一向不是惜茶之人，若是这茶放坏了，本宫的这碗沏茶的水是不会光顾的，甚至还会摒弃得远远的，亦或是干脆毁了也就罢了，省得嗅着那坏茶的气味膈应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