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秋凝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讪讪扯出一抹强加嘴角的笑意，把手从司瑾陵手中抽出，原本白皙的手掌心似乎都开始起了小泡，司瑾陵惊怒大叫：“叫长生过来！”
长生是司王府府中大夫，被管家急急的带了过来。
他提着医药箱，在来的路上已经听说王妃是烫伤，提前准备好了药膏。
在厅中司瑾陵盯着他帮自己的夫人上完药包扎好之后，才抬头松了口气。
始料未及的，一起面，竟和洛渊淡蓝色的双眸撞了个正着。
洛渊从始至终一直未发一言，司瑾陵注意力在柳秋凝的身上，竟暂时忽略了他，此刻才蓦然想起刚刚自家夫人的失态，是在洛渊问出气凝草的下落之时。
藏于袖中的手指微微蜷曲，高大的司王面上不露声色，将长生遣退后，面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意：“秋凝一直以来都太过粗心，晴儿也是随了她这个性子，你可还记得你们小时候，她也是喝着汤，结果洒了自己一身．．．．．．”
司瑾陵说着自顾自的笑了起来，思绪仿佛被拉扯到了那年，司晴将洛渊带回家说要让他尝尝自家厨师做的八宝汤，站起来小小的身子摇晃，一钵汤却全都被打翻了，疼得哇哇大叫。
话语朗笑间，完成线的眼睛却看见洛渊只是淡淡的勾了勾嘴角，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语有丝毫触动。
嘴角的笑慢慢凝固下来，柳秋凝蹙着秀眉，右手包扎的白布格外显眼，上前轻轻叫了一声：“王爷。”
司瑾陵握住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所有动作落到洛渊的眼里，王妃的失措，王爷的故意转题，他心中明了，此次想要到气凝草，绝不简单。
司瑾陵这才回归了话题。
“渊儿，不瞒你说，这气凝草，早已被盗。”头发已有浅浅白丝的司王爷轻叹了一口气，终是缓缓解释道。
“被盗？”洛渊脸上的表情倏地变得沉重，司王府守卫森严不输皇宫，司王爷本人更是武功盖世，怎会被盗？
看出他的疑惑，司瑾陵拉着柳秋凝重新坐上椅子，将三人面前的茶杯再次满上。
“晴儿十二岁那年生了场大病，你可还记得？”司瑾陵浅啄了一口面前的茶，目光转向洛渊。
洛渊点头，他记得，司晴十二岁那年连续数日高烧不断，宫廷太医亦是束手无策，她脉象极其紊乱，昏迷了好几日。
曾经的回忆袭上心头，洛渊高大的身躯忽然一震。
脉象紊乱，昏迷数日．．．．．．
世间有这么巧的事吗？竟和今日的艺容的症状如出一辙．．．．．．
司瑾陵没有察觉到他眼中的凉意，继续说下去：“当年战乱，仲老先生独子在战场上被地方将军所掳惨死敌营，我手刃敌方将军，是以仲老感激与我，我和他那时便有一点渊源。”
“后晴儿出生，是仲婆亲手接生，仲老医术盖世，当年，在太医也无法后，我和秋凝便带着晴儿踏上了隐崖谷，一去一来约莫一月，回来之后，气凝草便失踪了。”
司瑾陵将这段埋藏了多年的往事说出来，洛渊静静听着，手指在桌上轻轻敲打，神色不明。
“王府守卫森严，岂是一般人能进来的？”半晌，他抬眸，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柳秋凝接过了司瑾陵的话，但语气能出来却比平日虚弱不少，气若幽兰缓缓开口：“的确，王府守卫森严，平时连一只蚊子都不易飞进来，瑾陵战场血搏，仇家甚多，只有这样咱们晚上才能睡得安稳。”
洛渊听清楚了她的话，蹙起了眉头：“岳母的意思是说，乃是家贼自盗？”
司王夫妻俩对视了一眼，轻轻点头。
“气凝草是陛下御赐，司王府保管不当，传出去必定会被有心人利用说我们枉顾天子法律，仗着自己功高盖主，是以，我当年彻查之后，将知道这件事的人全都处以了刑罚，但气凝草的下落却还是没能查找出来。”
司瑾陵说这句话的时候眉间一片肃杀之气，似乎是回想起了当时的种种场景，没有一人承认盗窃气凝草，御赐异宝无故消失，他定是怒火难耐。
洛渊知道，他口中的处以刑罚就是将当年知道这件事的人全都杀了，战场浴血多年，人情早已不堪一击，为了自己家人的安危，哪怕是在司王府多年的奴才，他也能狠下心一个不留。
若是换作自己，洛渊想，他大概也会这么做。天子之怒，谁也不敢保证这件事的结果，这是最残忍也是最安全的办法。
只是，原本世上只存在于一株的气凝草无故消失，那艺容．．．．．．
洛渊登时起身，长袍带着桌上草叶缓缓飘动，他眉宇间划过一抹急切，向着司瑾陵夫妇俩点了点头：“既是如此，渊儿就不叨扰了。”
说完转身欲走，司瑾陵站起身叫住了他。
“渊儿，本王多问一句，你要那气凝草有何用？”
洛渊脚步顿下，但还是没有隐瞒。
眼前这人是司晴的父亲，是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司王爷，对他绝无可能撒谎，于情于理，自己也不当欺瞒他。
“我府中神医最近患了奇症，仲老先生说需得以气凝草煎药服之。”他回头解释道。
司瑾陵对于他口中的神医并没有在意，反倒是抓住了另一个点：“你是说，仲老先生在你府上？”
洛渊点头，忽然想起刚刚司瑾陵说的他与仲老先生是旧识，思索一下再次开口道：“岳父若有时间造访洛王府，渊儿定为两位准备丰盛饭菜叙旧。”
抬眼望见柳秋凝珠光凤眸隐隐闪过欣喜之光，洛渊只当她是得知要见故人心中兴奋，他急着回去向仲老说这个消息，再不多留，踏出了司王府。
看着那抹俊朗的男子背影走了出去，柳秋凝才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夫君，眼中欣喜未退：“晴儿幼时跟仲老夫妇一见如故，吵着要在隐崖谷住下来，说不定，仲老夫妇能知道晴儿的下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