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召见承恩公,此事随着司南到承恩公府时就已被传开了。
江南道的事情本以为是好不容易才落下了帷幕,事情总算是有了一个结果的,却是没想到又生变故,发生此等恶劣之事。
前有伪装成暴民的细作将国朝堂堂正二品工部尚书殴打致死,如今又出现伏杀国朝一品官员,此等事情着实恶劣。
这是将他们西芜的朝臣当成了什么?蚂蚁亦或是蚂蚱?想捏死就随意捏死?
更为重要的是,出现了国朝从未有过的利器。
——想来这才是永元帝召见承恩公的原因。
承恩公是何人,朝堂上下自然是都清楚的,那样的重器出现,但国朝却是无人见过,便是连永元帝这个君王也不知晓,这事情的性质那便是不一般了。
艺容被接到宫中小住了几日,除了不能出宫之外,太后也并未阻止她听这些事情,有时候还会拿出来与她分析一二。
如今事情已是水落石出了,这般议论倒也只不过是解乏罢了,倒是没有人会真的深想太多。
而洛渊遭遇伏杀,身受重创,国朝出现来历不明利器的事情,艺容亦是从太后口中得知了。
她心头不免一阵心焦,也不知予之伤势如何。
“你这孩子……唉,总归是嫁了人的。”太后见她神色飘忽不定,顿时便露出了无奈又慈爱的笑容。
艺容耳尖微微泛红,心中虽是焦急,却也知晓如今她是不能求太后放自己出宫的,“是儿臣失仪了。”
太后浅笑,并不责怪她,只是轻轻拍着她的手:“也罢,让你入宫这么些天,陪着哀家这老婆子亦是难为你了。如今予之那孩子受了伤,你又懂得医术,早些出宫去瞧瞧也好放心。”
既然玄铁与兵力部署图已是追回,尽管汤城还是回到了东景,但无论如何,洛渊都是挽回了损失的。
之前扣着慈惠在宫中自是要掣肘洛渊的,亦是警醒洛渊,如今洛渊的任务完成,这扣人自然是不必了。
艺容眼底一亮,心头当即便松了一口气,随后便起身欠身行礼:“儿臣谢过母后,待儿臣得空,自当会多进宫陪伴母后的。”
“有心了,哀家也乏了,便让吉祥送你回去罢。”太后慈祥地笑了笑,摆了摆手后便靠在软塌上闭上眼睛吩咐。
艺容随后退了出去,简单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后便匆匆离开了皇宫,她回到公主府时洛渊并未进城。
“主子你可算是回来了。”见到艺容回府,几个丫头不免红了眼眶,上下查看她是否清瘦了。
艺容连忙宽慰几人,表示自己没事,她让知春给自己换了一身衣服,便匆匆到码头等候洛渊回来。
郑叔几人亦是听闻了江南道发生的事情,也都陪同她一起到了码头等候。只见洛渊的船只慢慢靠近,船只尚未靠岸,便能感觉到船只上的人散发出冷冽的杀气,令人望而生畏。
艺容心头咯噔一下,预感定是出了大事情。
果不其然,洛渊率先出现,他单臂抱着年伯的骨灰盒,裹着白绸的骨灰盒异常地引人注目。
洛渊冷峻的面庞上满是冷冽肃杀之色,眼底神色亦是冰冷得如冬日的冰挂,敛着森寒的锋芒,让人不寒而栗。
“予之……”艺容轻唤他,她的心头跟着洛渊冷峻的神色在发颤,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予之。
这样的予之让她心疼。
洛渊听见她的声音时,伟岸的身形轻轻一颤,而后抬眸朝她看了过来,见到艺容时,他眼底分明掠过一道松懈之色,声音沙哑地唤着她的名字:“容儿……”
“我在。”艺容眼眶一瞬便红了,强忍着泪水没掉下来,上前去扶他时,摸到了他左臂的夹板,当即心头惊跳不已,小心翼翼地扶着他上岸。
“容儿,你先送年伯回府,我有要事要进宫。”上了岸,洛渊垂眸看着怀里的骨灰盒,声音中透着信任与丝丝伤感。
艺容一瞬瞪大了眼睛,瞬息后方才恢复过来,心中却是泛起了层层酸涩。
年伯竟然……
不仅是她,在一侧的郑叔仅剩下的一颗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置信地看着洛渊怀里的骨灰盒,如何也不信这里面的竟是年伯的骨灰。
“郑叔,送夫人回去。”洛渊将骨灰盒小心地交到艺容的手中,叮嘱了郑叔一声,随后带着柒夜,领着人将那些被雨水泡得发胀的尸首抬了下来,又将那架巨型弓弩给挪下来。
艺容自知留在此处对洛渊的用处不大,便抱着年伯的骨灰盒回了公主府,她眼眶微微泛红,鼻尖忍不住一阵一阵地冒酸。
年伯与她接触的时间不算短了,当初为她与予之的婚事,前前后后,尽心尽力,看着予之与自己成婚的样子,老人家很是高兴。
如今竟是这般一转眼人便没了。
“郑叔,以往……予之都是如何安排的?”她抱着骨灰盒,她去过祖宅,知晓年伯等人于洛渊的意义。
郑叔亦是红着眼眶抹了一把眼泪,声音哽咽着说:“祠堂,主子都会放在祠堂。”
艺容颔首,随后吩咐:“郑叔,劳烦你去找人给年伯雕个牌位,我带年伯去祠堂。”
“诶……”郑叔哽咽着应声,随后转头去办此事。
艺容则是抱着年伯的骨灰盒来到洛王府的祠堂,祠堂的门一开,她便见到了密密麻麻的灵位,除了洛氏,还有许多的名字,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上面。
她将年伯的骨灰盒放了上去,抽了香蜡纸烛点燃,半个时辰后郑叔抱着年伯崭新的牌位回来了。
“夫人……能不能让老奴与老年单独说会儿话?”将牌位给摆上去后,郑叔红着眼眶恳求艺容。
艺容颔首:“自是可以的,郑叔,逝者已矣,年伯若是有灵,亦不会想要见到我们为他如此伤心,予之还需要你。”
她宽慰了两句郑叔后便出了祠堂,她又命知春等人去买了白绫回来,洛王府与公主府门府前又挂上了白幡,白绫悬挂,府中多了几分萧索与凄然。
前后不过短短数日的时间罢了,两府便是先后挂了两次白幡,艺容看着这些白幡,心头沉沉的。
江南道究竟出了何事?年伯的武艺那般高强,怎的就会没了性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