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绪很喜欢西都早晨的太阳,这时的太阳永远都是红彤彤的,像一团初燃的活火。
苏绪一直认为,这时的虹光能够穿透一切迷雾,让这世界所有的地方都变得纤毫毕现。
当苏绪坐在床沿,痴痴的看着窗外虹光时,杜瑞忽然出声问道:“苏绪,还有三个月了吧!”
听到杜瑞的声音,苏绪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其中意味,只感觉心底涌现出一种抵触情绪告诉他,他不能去想这个问题。
“我知道。”苏绪生硬的回答道。
虹光透过狭窄的窗户,射进了地下室,刚好射到苏绪的床沿,照亮了他胡子拉碴的半张脸。
杜瑞看不清苏绪在黑暗的眼睛,但他不用看,也知道苏绪眼神里蕴含的抵触情绪。
但他没有停下来!
他坐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看着苏绪,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因为墙壁的阻挡缘故,苏绪也看不清杜瑞的脸及眼睛,但即使隔着广漠的空间,他依旧能感觉到杜瑞强大的气场。
苏绪的心里满是不解。
“走一步算一步吧,大不了到时候赖账呗,他们能拿我怎么样?”苏绪故作镇定的说。
“呵,你说的倒轻巧。”杜瑞舔了舔干涸的嘴唇,郑重其事的对苏绪说道:“兄弟,现在听我说。”
“你知道我不想听。”苏绪的声音有些冷冽,话说出来,苏绪就后悔了,活了这么多年,他很少情绪失控,更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一股无名之火在苏绪心底荡漾开来。
“不管如何,你今个儿必须听!”杜瑞严肃的说。
“事到如今,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和我一起在打拼,我们可以从西都出发,唱到北都,在唱到东都,我们可以尝遍华国,这都不是问题。”
“不过这条道儿有个前提,打电话回去,决绝的告诉他们你的这个想法,然后给我好好唱。”
“如若不然,就选第二条道儿,给我回去!”
看着杜瑞,苏绪一言不发,眼里千百种情绪动荡着。
“这事儿我想了很久,咱到西都来,为的是实现那虚无缥缈的梦想,但是,我们快意了,凭什么让家里人遭罪?我还好,家里面三个儿子,防老用不着我,你不一样。”
“我之所以给你两个选择,不为别的,我不想让你走,找个聊得来的朋友不容易,你我齐力合作,没什么闯不过去的。”
“但你不能再这样赖下去,一次赖就赖了,但苏绪,两年了,咱大学毕业两年了,你依旧没做出决定,依旧徘徊在两个选择里,咱不能这样!你说呢?”
那股无名之火如刚发芽的嫩草,瞬间被掐灭了。
苏绪笨手笨脚的口袋里掏出来盒黄山,双手颤抖着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根烟,点燃,白色的烟雾在空中飞舞着,在阳光的照耀下,苏绪的脸显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引子是李元?”苏绪故作镇定的问。
“苏绪,你知道这不重要的,听我句劝,尽快下决定吧,你还有三个月,我不想到时候把你绑回去!”
躺回床上,杜瑞念叨着:“原本我是有些瞧不上李元的,但想到你,我才知道是我想的简单了。”
虹光慢慢的抬升,穿透苏绪面前的烟雾,依稀间照亮了苏绪的眼睛,使人看到一双被迷惘笼罩的眼睛。
……
李元的辞职对常人来说是冲动的,但对他来说却是理所当然的,他三十岁了,依旧未婚,他已经到了为自己负责的年龄。
这部电影是他对自己青春的诠释,是他和过去挥手告别的号角,电影结束后,西都街头永远不会再有一个叫李元的“杂种”!
和李元差不多,曹禹志让自己老爹来打理“西园”,作为“西园”乐队的老牌儿队员,和李元一起成长的他,未尝不会缅怀那段“杂种”岁月。
和他们两个人一样的,还有乐队另外的两个人,胡敬和韩末。
在电影的准备方面,在找苏绪,杜瑞之前,李元就解决了拍摄场地、拍摄工具以及拍摄人员。
酒馆,排练场地,他都利用闲余时间商量好了,而拍摄人员及工具,他也联系好了。
除了这些之外,就是演员。
看过剧本,会知道卡子是绝对的主角,不论是台词,还是出场数,卡子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他是那个最直白的“杂种”。
饰演卡子的人早已找到,叫李伟,一个半路出家的演员,和李元是一个时期的人,是那个时代浪荡在西都街头的一员,后来转了正职,做了演员,因为模样周正,常饰演些三观奇正的人。
而对于李元来说,卡子并不是最难选的,难的是乐队。
乐队这条线是电影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这部电影可以没有卡子,甚至可以少很多其他的剧情,但乐队不能少,一定程度上说,乐队才是主角。
而杜瑞的选定,预示着《西都杂种》最难上的一根弦,被上上了。
和杜瑞的重要不同,苏绪在剧组的地位就有些尴尬了。
李元曾偷偷对杜瑞发表过自己对苏绪的评价:太正了,对于这部电影来说,他太正了。
但秉持着绝不浪费任何一点资源的道理,苏绪光荣的成了乐队的吉他手,会在中间表演的时候露几次面。
出去抽烟的时候,杜瑞往往会调侃苏绪:“你该庆幸,做不了‘杂种’。”
黄叶鲁由胡敬扮演,大庆由韩末扮演,他们两位是“西园”乐队的人,至于曹禹志,自知不是演戏的料,便放弃了表演的机会,回乐队拿起了他的鼓棒。
至于金玲,袁红海都没什么特殊之处,都是混迹在在各大剧场,剧组的“熟客”。
而作为导演的李元,也将参与到这部电影的拍摄中,他饰演哪个讨债的胖子。
至于毛毛这个配角,饰演她的也是个特殊人物,叫毛汐。
她的特殊就特殊在,如果她不存在,这部电影就不会存在。
“你愿为我拍一部电影,我就嫁给你。”对李元来说,这将是一句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话。
就这样,在西都市郊,一个古旧的酒馆儿里,《西都杂种》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开始了他的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