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桓只能把一些抑制药性的药物拿给高湛服用,以求减缓成瘾概率。但这种药的药效是很不明显的,所以高湛仍然还是噩梦连连。
这天夜里,高湛再次被噩梦吓醒。他满头是汗地惊坐而起,口中还不断喊着:“不要,不要,不要过来!”
在一旁的郑儿闻声也起来了,问:“皇上您又做梦了么?”然后拍着高湛的后背说,“皇上不怕、不怕,这一切只是梦,不是真的。”
“不!朕看见皇兄和皇侄满脸是血的朝朕逼近,他们口中还说要来找朕锁命!一切都是那么真实……”高湛此刻就像一只受惊的狮子,发出恐惧的低吼。
“好了,好了,已经没事了,这真的只是皇上您在做噩梦而已,赶快睡吧。”郑儿继续安慰道,但心中却想:祖珽告诉我的方法真有效,只是让皇上每天都闻那种熏香,然后待其熟睡后再在耳边念一些咒语,竟就能控制皇上的梦境!
“不,朕一睡,眼前就会出现很可怕的画面,所以朕睡不着!”
这时郑儿转了转眼睛,说道:“那臣妾就陪皇上说说话。不过皇上,您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御医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如明日臣妾陪您去佛寺拜一拜,求一道符,来阻挡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前来捣乱,您看如何?”
“好,好,爱妃所言极是,朕正有此意!”高湛赶忙附和道,就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
“那皇上您就要乖乖的睡觉了,明日有精神和臣妾一起去佛寺。”
高湛点点头,就在郑儿的哄慰之下睡着了。
第二天,高湛他们如期来到了佛寺求拜。郑儿领来一位白胡子和尚,对高湛说道:“皇上,这位是本寺得道高僧,他说能帮皇上排忧解难。”
“贫僧法号空玄,见过皇上。”那位和尚行了礼后又道,“见皇上气色泛白,印堂暗黑,想必最近经常被恶梦所困扰吧?”
“正是,法师怎么会知道?是朕的爱妃和你说了什么吗?”高湛问。
空玄抚须微笑,没有作答。
而在一旁的郑儿则赶忙回道:“皇上,臣妾听主持说这位空玄大师道行高深,就直接请过来见您了,臣妾可什么都没说啊!”
高湛闻言立即谦逊地说道:“刚才朕不是有意冒犯,还请大师见谅。这些日朕因此寝食难安,请问空玄大师有没有解决之道,帮朕脱离恶梦的困扰呢?”
空玄四下看了看说:“此地非讨论之处,可否请陛下移驾贫僧的禅室?”
高湛点头同意了,随他向禅房走去。空玄见郑儿也跟了过来,便对她道:“贫僧的禅室不能让女眷进入的,还请贵妃娘娘留步,稍后会有僧人来招待您,请娘娘谅解。”
郑儿微微笑了一下、点点头,便没再跟着他们。来到禅房,空玄首先开口道:“在解决皇上的忧虑之前,贫僧要问陛下一些问题,还望陛下不要怪罪。”
“但问无妨,朕绝不会怪罪。”
“皇上最近做的是不是鬼魂向您来锁命的噩梦?”
“正是!”
“那请问当初先皇是不是就死在陛下您现在的寝宫里,而且是非正常死亡?”
高湛明白空玄在婉转地问是不是自己把皇兄杀死在寝宫里的,所以他没有开口回答,只是点头表示默认。
空玄和尚继续问道:“请问先皇临终前是否说了很恶毒的诅咒?而且是有关于陛下您的?”
高湛此时皱紧了眉头,像是想要发怒的样子,因为此事使他心中解不开的死结。
空玄见高湛这个表情,不慌不忙地又道:“陛下勿怒,这些都是贫僧看您的面容猜测的,事先任何都不知。而若想帮助陛下,贫僧就必须知道事情的原委,才能想出应对之策。”
高湛略微舒展容颜回道:“不瞒大师,皇兄在临终前的确对朕下过诅咒。”
空玄抚了抚胡须,若有所思道:“果真不错,是先皇的怨气太深,导致不能转世投胎为人,所以他的鬼魂还仍集聚在临终前的那座寝宫中。之前所以没有生出事端,是因为陛下您的紫气正旺,镇压着邪灵鬼魂们不敢出来闹事;而现在正是赤星在天空中煜煜生辉的时期,赤星乃是减弱包围在天子周围的紫气的恶星,所以那些怨气太深的恶鬼才会出来闹事。”
“那应该如何解决?”高湛焦急的问。
“目前贫僧只能专为陛下求一串佛珠,您要带在身上不能离身。但这却不是长久之计,只能镇压一下鬼魂,不让它们太过嚣张。要想彻底铲除怨鬼,还需……”
“还需什么?!”高湛追问。
“还需找到和怨鬼相克之人。”
“请问那个人在哪里?”
“这是天机,贫僧不能泄露。不过这个人在陛下危难的时刻必会自动出现,搭救陛下。所以皇上放宽心,您是真龙天子,必定会逃过此劫难的。”
“那可否请大师告知,朕要遭受的危难何时会来临?”
“请皇上恕罪,这属于天机的一部分,贫僧仍不能说。但贫僧可以给皇上一点指示——可以救陛下于危难的,是遇火重生之人。”
晚上,夜深人静,祖珽卸下四喜的装扮,换上夜行衣,潜入了曾经自己被关的天牢。随着几声刷刷刷的剑响,天牢的守卫和狱卒便都成了他的剑下亡魂。然后他走到自己的替身旁,一剑就结果了他,然后祖珽拿出一个小瓶子,将里面的液体洒在替身身上,尸体顿时化为乌有。然后祖珽便放了把火,天牢就此燃起了熊熊烈火,把寂静黑暗的夜空照得通明!
随即,看见的人纷纷赶来救火,就此场面陷入了一片混乱。
当晚,高湛把佛珠放在枕头底下,慢慢的入睡了。而这一晚,他真的没有再做噩梦,睡了一整宿安稳甜美的好觉。
由于精神得到了良好的休息,困扰他的噩梦也终于没再缠他,所以高湛看上去气色好了很多,浅浅的笑颜也不觉流露出来。
可昨晚的事情他还不知道,如果他得知后,忧虑是不是又会袭上心头呢?
高湛刚刚穿好衣服,一名太监就行色匆匆地进来报告道:“皇上,昨晚天牢那边失火,周围全都烧成了废物一片,里面的狱卒守卫还有囚犯无人生还。”
高湛听见,惊喝道:“什么!你们没有救火吗?为何不早点来报?”
“回皇上,当时火势太猛,根本无法扑灭,我们只能阻止它不要蔓延至其它地方。奴才昨晚第一时间就过来禀告皇上的,可贵妃娘娘说您已经睡着了,不让奴才进来打扰。”
高湛点了点头,露出担忧的神色,问:“现在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回皇上,火已经熄灭,太子殿下正在那里善后。”
“嗯,好,既然太子在那里,那朕就先不去了。你去告诉郑贵妃,让她把空玄大师请来。”
“是,陛下。”太监领了命之后就退了出去。
稍晚时,空玄和尚来到了高湛的寝宫,行礼道:“贫僧空玄拜见皇上,吾皇万岁。”
高湛见到他赶忙说道:“免礼。朕昭大师进宫是因为发生了一件事,让朕深感担忧。”
“皇上可是为天牢失火之事忧心?”
“正是!有那串佛珠在,朕昨晚睡得很好,也没再做噩梦。可天牢为何会无故起火呢?敢问大师这之间是否有什么因果关联啊?”
“皇上思虑得极是,您有佛珠护体,怨灵自然不敢再来侵犯。但是它们却不肯就此罢休,所以就去别处再生事端,而天牢恰恰是怨灵最喜欢去的地方,所以那里会出事并不奇怪。贫僧还要提醒陛下,这几日会有危险降临,您要倍加提防。”
“好,朕会的,多谢大师告知。”高湛回道。
“但危险来临之时,也是真正能够帮陛下脱离劫难之日,所以陛下也不用太过紧张。还有,如果那人出现,不管他要皇上做什么,请您务必要事事顺从,只有这样陛下才能彻底地摆脱怨灵的纠缠。”那位空玄和尚见高湛点头同意,随即脸上闪过一抹很熟悉的邪恶的微笑,瞬间即逝,难以捕捉。
自从听了空玄和尚的那番话,高湛是又期待又担心。这天午后,高湛正在休息,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在痛苦地喘息。他喊了几声,没人应答,于是便自己走过去查看。可他还临至门口,惊人的一幕便映入了眼帘——十几条又粗又长的蟒蛇正在四喜身上爬蜒、缠绕,而四喜就在它们的包围之中痛苦地挣扎。这一幕把高湛吓得目瞪口呆,想大声叫喊,但喉咙仿佛有什么堵着,就是发不出声来。这时,其中的一条大蟒突然迅速地向高湛爬来,就要接近他时,突然有个人影闪了进来。只见那人抓住蟒蛇的脖子,狠狠地甩了几下,那条大蟒便一动不动了。然后他又把手中的金粉撒向四喜,那一团蛇便立即没了生气。然后那个人赶紧蹲到奄奄一息的四喜身旁,将一粒丹药塞进了他的口中。
最后那个人转向惊魂未定的高湛,问道:“罪臣救驾来迟,皇上,您没事吧?”
高湛定了定神,但吃惊却未减分毫地问:“祖珽!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没有被火烧死吗?!”
“回皇上,在大火烧死来时,正巧有一根梁木支住了出口,所以罪臣才有幸逃出。”
遇火重生,这几个字突然闪现在高湛的脑海中,心想道:他没有被火烧死,而且他还救朕脱离刚刚的危难,莫非助朕摆脱恶鬼纠缠的人就是祖珽?
随即他试探地问:“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不逃走,为何还待在宫中?”
“罪臣观察天象,发现天空中的赤星正发散着夺目的光芒,而罪臣还算出了最近会有危险降临在皇上身上,罪臣想将功赎罪,所以才一直潜藏在宫中没有离去。”祖珽非常谦卑地说,“请皇上饶恕罪臣的过错好吗?罪臣保证今后一定跟随在皇上身边尽心尽力!”
高湛听了祖珽这番话,便确定了自己的判断,于是喜上龙颜地说:“朕终于找到了,原来是你!好好,朕会免除你所有的罪,从此刻起,你可以官复原职了。只要你能驱除纠缠朕的恶灵,朕还会为你加官进爵。”
“臣扣谢皇上,臣一定不负陛下所望!”
此后,祖珽从罪犯之身又恢复到了原来的太卜之位。
在之后的一次会面中,郑儿问祖珽道:“原来四喜没有被你杀死啊?”
“当然没有,他是我棋局里的其中一步,我怎么舍得让他还没被利用就死去?我只是把已经痴傻的他藏起来了而已。”
“哼,你的一步一步都设计得很精准呢!但四喜现在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你为什么还把他留在世上?”
“不,还有一点。”
“哦?你可别忘了,他现在可是疯疯癫癫的大傻子。”郑儿一副‘原来你这样步步算计的人也会犯糊涂’的表情,有些嘲笑的意味道。
“正因为疯癫,才更有利用的价值。因为我要让本就昏庸的高湛变得更加无道!”随即祖珽把解药给了郑儿,亲眼看着她吃下,然后他的眼神开始放空,但看起来却是异常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