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把按住音离手腕抢先道：“我家哥哥陪我来的，我今年十二，就是长得着急了点儿。”
音离对我的睁眼说瞎话视而不见，身旁的孩子娘听不下去了，扭头惊诧道：“你这孩子才十二？看身高我以为十六七！”大婶，对待竞争者你真是丝毫不留情面。
采选使中间那人果然皱了皱眉：“皮相还可以，不过这年龄——算了，除了你俩，其他人都要了。”
说完，一挥衣袖，宽大的袖口中花瓣雪花一般飞出，眼前的三人变得似真似幻起来，我两眼一闭，软软倒下。
过了大概十分钟的样子，我听见音离的声音：“别装了，人早走了。”
一骨碌爬起来，果然只剩我俩和孩子家长。花香中有迷魂散，我和音离都有抗药性，其他人是实打实被迷晕了倒地不醒。我忿忿捶地：“我也不算太差，她们就这般不知变通！这下好了，咱们就算去了风城，也只能像无头苍蝇去找。”
音离依旧是扑克脸：“我在一个孩子身上撒了跟踪剂，也算留了一手。”
我大喜，一揽他肩膀：“干的漂亮！快走，去风城选秀。”
到了风城，音离率先在最近的市集上买了只通体漆黑的鸟，那鸟看上去病怏怏一副快挂的模样。音离掂着鸟笼往城东南走，出了城门，那只鸟又像回光返照似的立马精神了起来，叫声清脆。
音离道：“该是就在这附近。”
说罢飞身上树，下来的时候鸟笼已经空了。“追踪剂的味道人是嗅不出来的，墨鸦对其却是极其敏感，我将它放开看它朝正北方向飞去，我们赶紧追上去，”音离将鸟笼一丢，从怀里又摸出两颗药丸递给我一颗，“南风别苑的人擅于使用各类迷药，万全之策还是先服一颗避秽丹为好。”
其实不用墨鸦带路我们都能找准地方，风城郊外叁夙亭聚集了清一色的美貌男童少年，分外热闹。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今日酉时就是甄选大会选拔的时辰，孩子们虽说都还饿着肚子却也是神采奕奕，二十名采选使在人群中格外出挑，身着青、紫、蓝、粉四色纱衣，窈窕娇艳。
亭中空着一个座位，时辰未到该是等那个主选人到来。天色渐渐暗了下去，两声哨声响起，叁夙亭四周的树木依次被点亮，那亮光好似是用不计其数的萤火虫串起，将每棵树的树体包围点缀，星星点点别有意境。孩子们也该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排场，当即骚动了起来。
我从怀里摸出把梳子仔细将碎发梳梳整齐，向音离抱怨道：“走的急，也没仔细打扮打扮，你看那些小孩一个个粉琢玉砌，长相都不俗，面对这种强势的竞争对手咱们可不能轻易被比下去。”
我赶紧拉他猫下点身子：“你也梳一梳，脸颊的那两缕有点乱，哎你的佩剑呢。”
音离眼中略带无奈，被我扒着脖子给他捯饬，嘴上回道：“藏在树上了，腰剑还有一把软剑可防身。”
哨声再次响起，两短一长的节奏响了没几声，天空中再次下起了花瓣雨，人群不自觉抬头向天空看去，八名白色纱衣女子抬着一顶同色系的软轿鬼魅一般飞来，花香浓郁的有些刺鼻，不少人闻见了脸上开始呈现出如痴如醉的神情，像极了慢摇吧里嗑药过了头，有人将手伸向空中去接花瓣贪婪的吸着鼻子去嗅，有的人忘我的在原地转圈起舞，脚步却有头重脚轻之感。
我心中一时警铃大作，赶紧去查看身边的人，可是不论你怎么推搡怎么去摇他，那个孩子就像完全活在自己的小世界中毫无反应。
我一眼就看见了年龄最小的那个孩子，他正睁着空洞的大眼睛坐在地上茫然地看着古怪的众人。
“心智坚定，难受蛊惑，留！”轿子中的人似乎是用内力发声，声音飘渺，离那孩子最近的一名采选使长袖一甩飞出一条长练来，将孩子一卷，转眼就抱进自己怀里。
轿中人也突然从轿子里飞身下来，就像一道紫色烟笼水雾瞬间飘进亭中，她一转身坐在椅子上，伸手一指一个面目有些狰狞发狂的孩子道：“心智大乱，极易入魔，弃！”
她那个“弃”字出口，又一条长练直直飞向孩子颈间。我不顾一时震惊，匕首从手中掷出，长练割断的同时我已经抱着孩子就地一滚，远离人群。
紫衣女子用手一拢耳边鬓发，熟悉的动作让我更是为之一惊。她眨眼的功夫就飞身到我面前，我看音离要抽剑的动作，赶紧制止他，那女子轻轻一声嗤笑，冰凉手指就滑到了我的脸上：“为何要救他？”
我看着她的脸，慢慢开口：“赫连雪。”
女子眼中流出一丝疑惑，转瞬即逝。她向我伸出手来，眼睛却是看向那个被吓懵的孩子：“把他交给我。”
我将孩子往身后一推，一字一顿道：“恕难从命。”
她反而吃吃笑了起来，将目光又移回我的脸上：“你以为我要杀他？不，他只是没有资格进入南风别苑，也不会成为敦煌王身边的侍官，我只不过要取走他全部的记忆。”
“取人记忆，这孩子很可能就成了痴傻废人，跟杀了他有什么区别？”我冷言回了过去，也留意着她一旦有下一步动作能及时防御反击。女子收起笑容，眼中一片晦暗不明，没有回答我反而提出了一个新问题：“你们混进甄选大会，又有什么目的？”
我道：“赫连雪，你混进南风别苑又有何居心？”
“苑主大人——”
她竖起一个手指，我们在中卫县见过的那三名采选使中的一人凑近她耳边说了什么，便向后退了退。我随即瞟了音离一眼，让他护好那孩子即可，这人暂时没有杀心。
“你可能认错人了，我不叫赫连雪，我叫燕双飞。”她说话的同时，红唇启合间透出淡淡幽香，声音变得悠远空幻，如镜花水月。我一手紧握成拳，指甲刺入掌心得痛觉让自己一瞬间回过神来，一掌挥出，我俩当即缠斗在一起。
燕双飞身软似无骨，更像滑溜溜的泥鳅，让我根本抓她不住。她唇边始终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十几招之后我俩仍是难分伯仲，那抹笑意加深，就听她道：“有意思，看来我要认真些了。”
说着，原本看似绵软无力得招式立刻带了狠，长袖逆风袭来被我一臂挡住，胳膊立时被震得酥麻。
音离喝道：“公子小心，她会音波功，能乱人心智！”
音离还是提醒晚了，我分神得时候就听她轻叱一声，一股无形的音浪直击我胸口，将我震飞。我呕出一口血来，被音离当空接住，他手中软剑一挥，将燕双飞的半截袖子齐齐斩断。
燕双飞露出的半条玉臂上有一条一扎长的红线，鲜红血液瞬间顺着胳膊就流了下来。她淡淡一笑，若无其事地抬起手来，将手背上的血一舔，瞳孔里倒映出一片鲜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