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宴会上皇室和官员都没有带亲眷，倒是有两位俊逸丰神的女官在场，那两位看座次地位该是不低，几位下首的男性官员敬酒时俯首帖耳，看上去倒是很尊敬。
宾客席俱是坐得满满当当，我除了认得拓跋崇、拓跋焱两兄弟，其余人一概不认识。我一边努力跟上其他舞姬得动作步伐，一边还得分出神来在在场的官员中找出青云。
不得不叹服这家伙的易容术是越来越上档次了，记得小时候见他每每练习，捏出的人皮面具简直是惨不忍睹，五官不仅不协调，看着还十分猥琐，雌雄难辨。那时候我就笑话他压根就没这天赋，看来这家伙为了和我赌口气，私下里没少下功夫。
一曲终了，舞姬们依次退场，我跟着队伍低着头往外走，突然被横插冲撞过来的人差点撞了个趔趄，我身后的舞姬显然是更娇弱，嘤咛一声，被我眼疾手快地接住。
我这才抬头看，方才冲过来的人正是两位女官中的一人，她着急忙慌地出去似乎是有什么急事。见我和身后的舞姬差点摔倒，她扭头对我们抱歉地笑了笑，就赶紧往外走，我探着脖子一瞧，见她几步追上侧前方不远处的一个背影，那人拈着个酒壶，走路摇摇晃晃，扶着个柱子，又给自己灌了两口。
那女官在他身后停下脚步，似乎是不敢靠近，小心翼翼与他保持两步的距离，脸上一扫大殿中的自信张扬，反有一抹小女儿之态。
被我扶住的舞姬顺着我目光的方向也看了过去，见我将视线锁在不远处那二人身上，当即在我耳边道：“那是钦天监的路大人，和咱们上一届文状元内阁学士元大人，都说元大人爱慕陆大人已久，今日所见貌似还真有那么回事。”
眼下那两人正说着什么，我的位置只能看到男子的背影和女子含羞带臊，微微发红的面颊。
舞姬继续道，“都说才子配佳人，至少外貌才学都得匹配，陆大人虽说是钦天监监正，可那样貌也实在是，”她惋惜仄声，“元大人那般秀丽的女人居然死心塌地，也不知是不是被下了降头。”
舞姬还要说什么，不远处的两人突然转身，吓得她赶紧闭上嘴，拉住我就想走。我见那露出正脸的路大人不似舞姬所说的面貌有多丑陋，不过是平淡无奇的一张路人脸，谁知，他突然大步朝我俩走来，距离越来越近，我止不住浑身颤抖起来，不是我害怕，是被他嘴边黑痣上的一撮毛恶心到发指。
待那路大人走到我面前，勾出一抹极其猥琐的笑容，倒三角眼朝我抛了个媚眼，道：“敢问姑娘芳名，家住何处？”
身旁的舞姬霎时惊成了人棍，两道愤恨的目光向我投来，那元大人一跺脚，气急败坏地转身就走。
我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手，伸向他嘴边的一撮毛，被他一把握住手腕，喜滋滋冲我道：“怎么样？这面相可是认的出来？”
一旁的舞姬早已没了踪影。我连声音都在发颤：“你你你，把你那猥琐的黑痦子，给老子摘了！”
青云两指一并，像是夹烟的动作一样捋了捋那撮毛，甚是得意：“人家才不要，人家就是要靠这一抹惊艳，点亮这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我克制着想打人的冲动，导致面部肌肉也在抽搐：“真不知道女王是怎么就看重你这张猥琐的脸，你说你一个他国细作，潜伏能不能低调一点，这撮毛也太张扬了。”
青云痞痞一笑，酸溜溜道：“谁会留意到，你留意到了吗？鸾皇那次宫宴我可就在拓跋崇身后的那桌，吸引你注意了吗？倒是不知道是谁，和誉王坐在对面，俩人腻腻歪歪，角色适应的很快嘛。”
“我怎么就和他腻腻歪歪了？你的眼睛有鸡眼啊！”我怒目而视，心中将那日见到的参会人员挨个梳理了一遍，确实想不起他这张脸，但听他方才所说也不像是在诓我。
我嘴上还打算逞强，青云却对我做出噤声的动作，拉着我往旁边的假山闪了进去。
透过空隙，就看见两人影影绰绰由远及近。那两人听脚步声，一人内力深厚，另一人脚步虚浮，该是平日酒色浸染得身体都有些透支。
走近了，我认出其中一人便是拓跋崇，另一人头戴白玉冠，面色略显苍白。
“九弟倒是心急了些，眼下母亲身体硬朗，继任之事向来忌讳，迟迟不立太子，他若是仗着自己身后的靠山，说话硬气些，那不妨就去试试，冲撞惹了圣怒，这锅看谁来背。”
拓跋崇不紧不慢开口，说出口的话倒是让他对面的人着了慌：“五哥你就是太纵容他了，此事他敢明着给我挖坑，下次就敢蹲你头上拉屎。”
说话的人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讪讪闭了嘴。拓跋崇倒是不以为忤，对着他温和地笑了笑，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以为这些日子我不在就什么都不知道，让他先张狂得意着，做好了这件事，你要的人，五哥自当亲自送去你府上。”
知道有高手在，我全程屏住呼吸，青云也向我比划手势，我俩偷听了会墙角，待那二人完全走远，才敢从假山后面出来。
青云摸着下巴，一脸的三八鸡婆。
“那王位当真是诱人，亲生儿子们都眼巴巴地盯着，本以为拓跋崇继承了他老爹的无欲无求，倒是忽略了，天之骄子怎会真的对权力没有向往。”我不禁想起拓跋崇对待赫连雪时的款款深情，不由得叹了口气，这样的男人，又会有多少真情。
青云冷不丁照着我的脑门就是一弹：“别想了，这俩人都不适合你，身处权力巅峰的皇子各个都是人精不说，机关算计为的从来不是儿女情长，哥哥劝你，宁可找个布衣百姓平平淡淡，都不要一片芳心许错了人。”
他这话听着怎么像是意有所指，我拍开他搭上我肩头的手，问道：“他们说的九弟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