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习着拓跋焱故作成熟的表情,冷脸问道:“快要成亲的女子来这种地方,居然还听如此有伤风化的东西。”作势要走,被她一把拽住袖子,脸上甚是欣喜:“你是来寻我的?专门来寻我的吗?”
不等我有反应,她便主动挎上了胳膊,还不忘回头嘱咐同样听的入迷的丫鬟一声:“告诉我爹我今日吃了晚饭再回去。”也不管丫鬟听没听见,兴高采烈地拖着我就往外走。
云彤对于我带她来海川湖泛舟十分惊喜,我俩站在岸边等船靠岸的空当,她一只脚足尖碾地,两手食指相互戳啊戳,低着头好似一只害羞的鹌鹑:“这是你第一次主动邀我出来,人家怎么感觉和做梦一样。”
其实仔细看云家小姐是标准的甜美蜜糖挂,巴掌大的小脸一双杏眼忽闪忽闪很是鬼灵精怪,不说话的时候分外惹人怜,就不知为何不得拓跋焱的喜欢。船家很会来事,搭了个小木板省的我们沾湿了鞋袜,我率先上传,随后很自然的要拉
她一把,船很配合地微微晃动,云彤一个趔趄被我眼疾手快揽住了腰,立马红成了煮熟的螃蟹。
看来平日里大大咧咧都是装出来的,到底还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
直到小船开动,云彤的脸蛋还是红扑扑,扭着偷假装在看风景,声音有掩饰不住的颤抖,“我以为擅自去求了婚事你就不会再来见我了呢,我知道这事是我太冲动,可若不这样做,你要娶的就是那个北辽的小公主,”她声音似有哽咽,又佯装是鼻子不舒服吸了吸鼻子,“你不是说过吗,你讨厌做利益的牺牲品,我不想你不开心,既能成全你,倒不如让我做恶人。”
原来他二人的婚事还有这档子缘由,这是完全出乎我意料的,没想好该如何回答,倒不如等等看她还会说些什么。果然,云彤见我没接话,又是一张冷漠脸,鼻子一酸,勉强提了提嘴角,深吸一口气道:“我可以答应你,成亲之后我们只需要扮演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就好,两年后我会以不育子嗣之过,上书陛下自请休妻,还你自由。”
我心下微动,不忍看人家姑娘伤心只好忍耐道:“你这又是何苦?”
云彤抹了抹眼角,又是粲然一笑:“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我不能勉强你,却也想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为你做些什么,你就当儿时落湖我救你上来,你报我的恩情,此事一了你我便两清了罢。”
湖面上波光粼粼,淡绿色的湖水清澈可见底,有不少鱼儿贴着船边等人投喂。为风吹乱了云彤额前的一撮刘海,她倒不大在意,趴在船边饶有兴致地盯着湖面出神。
我扔了鱼食下去,故作轻松道:“你是个好姑娘,不必吊死在一棵歪脖树上。”我说这话完全出自真心,心疼这姑娘大好的年纪为何如此冥顽不灵。“就像你说的,两个人的是你不想单方面强求,我希望你是真的想通。我倒是好奇,拓跋焱当真值得你为他这般牺牲?”
云彤一愣,嘴角弯了弯依旧盯着湖面:“你只知我二人的交集是我救你,你却不知,那年杏花微雨与你翰林亭中斗诗的人又是谁。”她的声音似乎一阵风救吹散了,我听得不甚明白,她见我一脸茫然,淡若清风地一笑:“估计你早都忘了,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我自是记得今日来见她是来办正事的,便从矮桌下变戏法似的端出几碟小菜一壶酒来:“既然是泛舟游湖,好酒好菜是不能少的。”说着,将我二人的酒杯斟满,先她一步先干为敬。
先把她灌醉,才好实施之后的计划。云彤毫无心机地端起酒杯,学着我的样子也是一口闷了,当即被呛辣得直伸舌头大口哈气。我给自己和她又倒满,为了不让气氛太尴尬,便打趣道:“我瞧你听说书的时候倒是奔放又泼辣,这会子怎就怂了?”
“我最多喝过一点稀释了的马奶酒,哪还尝过原汁原味的。倒是你,学堂念书时夫子都以为你是最乖的孩子,哪知是你偷了你父亲的酒还偷偷带去学堂,怕被人发现嫁祸给了你九哥,害得他挨了戒尺,还被告状告去了你母皇那里。”
云彤自顾自说得正开心,回头看了一眼我的表情,其实我压根没听懂她回忆的过往点滴,脸上自然是有些木然。看在她眼里,便变了意味,她当即收敛了笑意,讪讪道:“抱歉,我不该提前你九哥,年少时他总是仗着自己北辽的背景欺负你,其实他针对的是你五哥罢了,拿你撒气,那次你落湖就是他推你下水,可见是恶有恶报,他这回不就在自己府中落水而亡了嘛。”
说到死去的拓跋翔,我都是从别人口中听到他,完全没有见过这人,凭我的了解能同拓跋崇明争暗斗多年自然也是哥狠人,这次的暴毙确实突然又离奇。云彤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忽然看了看船舱外的船夫,又回头压低声音道:“都说他是被侍妾所害,可那日我去香秀楼听曲回来半路上遇见你,就想偷偷跟一跟,我见你去了你九哥家的后门,而你五哥恰好也在。”
我闻言一惊,就听她接着道:“这事我没和任何人说,你放心。他孩童时就知推你下水可见骨子里就是个恶人,可我不希望你为了报复脏了自己的手。”
几杯酒下肚,下酒菜没动多少,一壶酒倒是见了底。云彤果真没诓我,酒量不是一般差,眼下趴在矮桌上醉眼朦胧,含含糊糊说着醉话:“我只当那一日是我眼花了,你的性子像极你父亲,那么温柔,与世无争的一个人——”
赫连雪一身男装出现在船舱,她已经醉得没了意识。船夫是自己人,将船靠岸便自觉匿了踪迹。赫连雪帮我同云彤换了衣裳打扮,便道,“把她交给我放心,你拿好这个——”
从怀里又摸出一颗药丸,嘱咐我,“这是一对双生蛊,一个时辰以后服下,你便能和她有着同样的声音语气和行为习惯,待事后我再将你们的蛊拔除,不伤身体。”说完,她捏着一颗一模一样的药丸塞进了云彤嘴里。